苏季还抱着他的腰,随着他身体日渐好转,她对他的留恋也越加明显,也许是因为他们都心知肚明:一旦墨远宁真正痊愈,那么他们也就再没有继续暧昧下去的理由。 墨远宁抬起手,宽大消瘦的手掌在她头顶轻轻揉了头。 苏季想起他们刚认识的时候,他的手掌总是温暖无比,现在却总带着点微凉。 那时候他们还没有结婚,短暂的三个月交往中,大部分约会都是在苏伟学的安排之下进行的。 可即使如此,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也会觉得幸福——他和其他男人都不同,他们看着她的时候,她知道他们只是在透过这个娇娇女的样子,看着她身后的苏家。 墨远宁不是那样,他让她觉得,他是真的在看着她,无论她是富家千金还是贫穷女孩,对他来说都没有差别。 就是这样的目光,让她觉得自己是在被人真诚地喜爱着,仅仅因为她是她本身,而非其他。 他们的开始,其实并不算差,可能没有青梅竹马的耳鬓厮磨,却有偶然相逢的怦然心动,也许不是门当户对,却也不是纯粹的利益婚姻各取所需。 结果到后来,却越来越背道而驰,乃至同床异梦。 今晚的气氛太轻松甜蜜,苏季还是没忍住,侧头在他唇边轻吻了下:“远宁,你是不是真的爱我?” 她本来以为墨远宁这样的人,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哪怕是为了最后的一点颜面,也万万不会再把“爱”挂在嘴边,没想到他却只沉默了片刻,就轻声说:“是。” 苏季有些惊讶,抬起头看他。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就像他们初识时一样,专注又温柔,好像全世界里,唯有她值得他瞩目:“小月,即使有一天我们告别,你也一定要记得,你是我的此生挚爱……唯有这一点,不会改变。” 这样坚定深情到媲美生死以许的表白,无论放在什么时间去听,都足够感人。 可现在被他说出来,竟然有一种惊心动魄的味道——他们是在准备互相道别,并不是在婚礼中交换誓词。 苏季直觉地认为这是假的:不可能是真的,她不相信被自己这样对待,墨远宁的心中会没有丝毫怨恨。 再深情的人也没有必要这样委屈自己,更何况那个人是墨远宁! 她几乎是立刻脱口否认:“你又想骗我……我不会回头的!” 仿佛早就预料到她会这样回答,墨远宁看着她的目光还是那样柔和无比,他轻揉了揉她头顶的细软长发,笑笑说:“好,我知道了,不用着急。” 这样哄小孩子般的口气,让苏季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侧头看了他很久,才开口说:“今晚和我再来一次吧。” 他们现在都在床上,身体也贴在一起,彼此都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的体温和呼吸,她说“再来一次”,来什么就不用直接明说了。 墨远宁却笑着摇了摇头:“小月,我不做别人的性伴侣。” 说得倒还一本正经了,苏季暗暗腹诽:离婚后又不是没做过,之前那次难道不是一时兴起? 她知道墨远宁身体的敏感点在哪里,手已经不老实地滑到了他的腹部,隔着薄薄的睡衣不轻不重地摸了两把,咬了咬牙说:“你可别后悔!” 墨远宁的定力一向过人,就这么任她撩拨,唇边含着点笑意:“现在来看……后悔的人可不是我。” 苏季摸了他几把都没看他有动作,就知道今天大概是不能硬上了,男人就是这点好,不想要的时候很难勉强,不像女人那么被动。 她这么想着,失望之情溢于言表,眼看着这么一个匀称优美的大好肉体,只能揩油不能吃…… 也许是她的表情太失落,墨远宁忍不住笑了起来:“小月,是你说了要向前走。” 苏季无语,抬头看着他,的确是她自己提出要彻底和他划清界限,可这个瞬间,她不知道为什么觉得……突然觉得更加恨墨远宁了。 恨他为什么不能将温柔深情的丈夫伪装到底,恨他就这样毁掉了四年来的一切。 她知道归根到底,她还是放不下他,而他也对此心知肚明,并善加利用。 当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苏季从来不问墨远宁“工作是否顺利”或者“工作忙不忙”,那是和外人寒暄时的用词和语气。 在她的记忆中,母亲活着的时候也从来不过问父亲公司里的事情,而只会在他回家后,问一句“累不累”。 财富、名望、功绩,其实是和你不怎么相关的人才关心的事,因为除了这些之外,在他们眼中你再无其他。 家人反而只关心你是不是累了,需不需要休息,透着一种关怀,更加是一种特权。 所以在她和墨远宁结婚后,她每天看到下班回家的他,都会问一句:“今天累吗?” 他能在这个时候还说出“你是我此生挚爱”的话,她同样也问心无愧。 她和他还相爱时,也像所有深爱丈夫的妻子一样,全心付出,不求回报——即使最后一地狼藉。 她想了很久,最后还是起身在他额上轻吻了下,笑着:“远宁,你要记住,是我不要你的。” 墨远宁对着她笑,十足安抚小孩子的语气:“我知道。” 当苏季终于从墨远宁的房间离开,带着一身说不上来的失落感,和一丝说不清楚的轻松。 从苏家空旷的走廊上走过时,窗外正是一轮新月,月华如水,照在她没有化妆、眼袋明显的脸上,白渗渗好似这座宅子的一个幽灵。 苏家大小姐于是重重叹息了一声,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就好像五官绝赞、身材比例完美的墨远宁墨先生,为什么就不是一个好男人呢?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