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下午,太阳懒洋洋的。家里烧得更热了,我们都脱掉了棉袄。左妈妈让兰兰趴在热烘烘的炕上,给她扎银针,我们见惯了,都各做各的:冯奶奶去忙好吃的干粮,我和大刚练字,秀秀和妮妮在翻看一本小人书,那是上午张得福爷爷找来给我们看的,我没在家还不知道。这两个不认识字的人咿咿呀呀地讨论着,还挺起劲,勾得我直想去看看,但是不行,上午已经玩美了,要惹得左妈妈瞪我可不是好看的,还是先写完大字吧。
等拔了针,兰兰都睡着了,两个小的头也“一点一点”地像鸡啄米,都困了。左妈妈把她们抱到炕里面一点去睡,盖好被子。炕头太热,封住了炕炉子的火,让炕慢慢温下来,人就不容易睡上火。左妈妈和冯奶奶开始做针线活,我和大刚写好字就上炕去看小人书,大桌子腾给她们裁布,摊棉花。她们一边飞针走线一边在说些土地的事:外面有些地方土地又分给各家各户啦,不光只有自留地,全村的地都要分啦,今年的麦子已经种上了,地可能要到来年再分,又回到以前了,不知道会咋样啦……这个我实在是不懂,所以就回到小人书上来:本领高强的孙悟空,偷懒好吃的猪八戒,憨厚老实沙和尚,善良好骗的唐僧,还有打也打不完的妖精……瞌睡会传染,慢慢地,我们的眼皮金箍棒也撑不开,头一歪就睡了。
梦里,我们又去玩雪,笑啊闹啊,追啊跑啊。突然,我滑进了一个深不可测的雪坑,啊——,惊得我一蹬双腿从梦里醒来,发现自己枕着枕头盖着被子。恍惚间,听见左妈妈和冯奶奶好像在说我,就闭着眼睛偷听。
“小纹给你家大刚起名叫冯大刚,你不去学校改过来了?”
“算了吧,小名就叫大刚,顺着叫吧。大全,人这一辈子难全哪!春上我想跟人家去林子里挖点药卖,大刚放你这半个月行吗?”
“行,让他睡隔壁。你回来了我再送秀秀去区里手术,手术后秀秀就留在那儿了。”
“秀秀好看,缝了嘴皮就更俊了,过了年就叫四岁,好养不累人,估计区里孤儿院已经给她找好新爹妈喽。”
“上次提了一下,差不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