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内石室的隔音效果再好,玄阳守在门口也听出了不对,忽然觉得里面的声音似乎都全部消失了,几经犹豫,终于推门走了进去,然后他不觉惊呼出声。
房间之内一片狼藉,且不论别的,就连石桌都碎成了两半,也不知是什么样的力量竟然能将这里破坏成这样,他往前迈了一步,还差点儿被地上的碎瓷割伤了脚。但是两个人都不见了,只剩下空荡荡的窗户在向屋内吹着凉飕飕的微风。
“公子放心,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不会离开这个房间。”寇白门的反应倒是比玄阳更快。
“你办事我放心,这里就交给你了,事关重大,决不可泄露消息。”玄阳难得露出了一丝凝重,但转而又笑了,忽然觉得枯燥的生活没有那么无聊了。
大哥有自己的秘密,他不会去过问,但他会抹除掉任何想窥探大哥秘密的人。玄阳说:“若有人来此窥探,第一时间禀报我。”
“放心。”寇白门低声回复。
“玄主呢?”这时玄阳的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略有些急促的声音,待他回头,便看见了步履匆忙的玄隆。
“隆哥,怎么现在才来?大哥都吃完走了。”玄阳立刻笑嘻嘻地说。
但当玄隆走到这个房间的时候,不觉眉毛微皱,然后踩着满地狼藉,走到了窗台边上,一言不发。
“隆哥放心,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不会离开这个房间。”玄阳这时走到玄隆的身后,笑着保证。
“这次可不能胡闹。”玄隆拍了拍玄阳的肩膀。
“大哥和隆哥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玄阳说得有些认真。
“黄城怕是要变天了。”玄隆看着窗外楼下的湖水,心情颇为沉重。
……
……
水面风平浪静,水下暗潮汹涌,杀意四起。
风临一直想知道,天狼到底有怎样的实力,天狼也一直好奇,这个神秘莫测的女子究竟有多少底细。
两个人就像两条灵活的鱼,在水中飞快地穿来穿去,看似自由自在,实则处处暗藏杀机。二人所过之处,偶有游鱼流着鲜血、翻着肚皮浮到水面。
风临手中的三棱刺秀气得很,在水中划出了一道道银色的波纹,波纹迅速流向了玄殷的眼睛、太阳穴、咽喉、心口等要害之地。而玄殷则赤手空拳,全凭自身的灵活性闪躲,偶尔用鹰钩手擒拿,但却处处落空。
风临的眼神中带着赞赏,也时常露出轻蔑与挑衅,但更多的是专注,她好久没有这么全力以赴地与人交手了。
玄殷则完全沉静下来,深邃的眼睛中看不出一丝波澜,流水冲散了他一丝不苟的长发,长发随着他的游动在他的脑后柔顺得仿佛一张黑色的锦缎,却又暗含着万箭齐发的杀意。
玄殷自认为,三十载前丛冢之夜后,他再也没有与任何人交过手,换句话说,无论是深居玄宫的玄主还是深藏密林的天狼,在这世间都遇不到对手,也没有对手。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人或许都累了、倦了,同时默契地从水中探头,这一次都没有再回到水中激战。
这时,他们已经顺着河流离开了黄城,来到了黄城之外的一处山脚下。
天色要黑了,远离黄城的这里,将陷入到一片真正的黑暗。
风临率先坐在了河边的沙石上,她穿得有些少,轻风吹过,原本就湿透的衣服便更湿润地粘在了她的身上,隐约间可以瞧见那玲珑有致却格外有力的瘦小身躯。
随后,玄殷便来到了岸上,在看到风临的那一刻,他有些失神,然后便略微不自然地转过了头,走向了山林深处。
待到玄殷回来之后,手中便多了很多零碎干燥的柴火,但在看到风临时,他很惊讶,因为不过片刻时间,风临身上的衣服竟然全干了,就连头发也显得更加蓬松柔软,这时正在抬起手臂挽着一个简单的发髻。
而他,还是湿淋淋的,所以他蹲下来,干净利落地放好柴火,升起了火。他还没有问风临是如何做到的,风临看着他倒是颇为好奇:“火生得这么熟练,谁能想到你是玄宫内养尊处优的玄主呢?”
火苗欢快地燃烧了起来,红黄的火焰照在玄殷的脸上,增添了一抹温暖。风临看见一缕湿哒哒的头发沿着他的眉峰向下垂落,一直贴到了他的颈间喉结处,然后便注意到那里有一个不明显的疤痕。
玄殷注意到了他的眼神,不由得想起了当时在密林中二人的生死交锋,当时他只是一个晃神,便险些被风临撕下一块肉来。思及与此,薄唇轻启,说道:“张嘴咬人,你比我更像狼。”
“像狼有什么不好,我倒是很羡慕你这头群狼簇拥的天狼。”
“群狼簇拥?你在黄城这么久,难道没听过我的故事?”
“狼面邪祟,暗夜人屠,冷酷无情,贪婪狡诈。”风临平静地叙述着世人的评价,完全不在意眼前的这个正主。
玄殷没有接话,平静地继续添柴,却被风临抢过了手中的柴棍。
下一秒,风临靠近了他,亮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打量着他,正当他有些不明所以的时候,风临说:“你在不满,没想到居然在意这些评价?”
“我就是一头冷血无情的狼,随时可以撕碎眼前的一切敌人。”玄殷夺过风临手中的柴火,扔入了火焰之中。
“我其实更喜欢你这个样子,有点儿那些故人的味道。”
“什么味道?”
“想杀便杀,想骂便骂,不必像你们这里的大多数人一样,满嘴仁义道德,背后肮脏龌龊。”
“所以你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玄殷状若不经意地很自然地问了出来。
“嗯?”风临挑了一下眉毛,说:“既然生了火,为何不把外衣脱下来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