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前,众目睽睽之下,那个杀了无数神族子弟的魔女风临,被黄主拿出画笔一举降服后,就此被擒拿。
风临的身上牵涉到了很多人命,但更重要的不是这些人命本身,而是她身后所体现的天狼之患、异世之忧,这些成为了整个画世议论纷纷的焦点。
黄城已经封城七日,到处都有卫兵在缉捕潜逃的天狼之人。
与此同时,也到处都有人在搜寻一个叫木知的小医师,有人想救他,有人想得到他。
不过七日而已,民间更关心的好像不是什么天狼,也不管什么传闻中的异世,那都是神族大人物应该操心的事情。
他们只关心也只愿意相信一个问题,失落的青笔似乎真的就在那个叫木知的小医师手中,不然他怎么会有起死回生的能力?
在黄城陷入欲望与压抑的过程中,破晓巷变得空前宁静。
七日了,每日都有人在祈祷,每日都有人来到那间无人的医馆面前祝祷,他们在祝愿,木神医能够回来;他们在希望,木神医能够逃脱恶人的追捕;所以他们在努力,一定要阻止任何人伤害木神医。
因为当所有人都抛弃破晓巷的时候,只有他愿意一次次拯救这里,哪怕付出生命。
……
……
黄城望岳楼内,今日吵得不可开交。换句话说,是已经热闹了七日。而七日前,一向勤政的黄主由于擒拿风临身体不适,所以一直未现身,直到今日才来到大殿之中。
神族中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们今日来了不少,大多都在请愿,请愿黄主一定要将那个风临极刑处死。这个女魔头射杀了数位神族要员,又如此那般搅弄得黄城不宁,怎能留她?
“启禀黄主,就算是异世之人,此人也必须要处死,不然何以平民愤?”白家白景之再次高声呐喊。
“你也知道她涉及异世,若是就此处死,岂非断了异世线索?”黄寅不疾不徐地说道。
“说起来,黄大人在风临面前屡次败下阵来,莫不是怕了?而且别忘了,黄主身边的那个青易也是异世之人,想了解异世有这个人便够了。”白景之咄咄逼人道。
黄寅面上难掩激动,却在心里暗暗冷笑,青易这件事情,黄主没有提,这个家伙倒是先说出来了。
果然这么一来,青主青至便不得不站出来,说道:“黄主,那个青易当真是异世人假冒的?只是那他为何会有青易的族牌,还有我青氏一族的血脉及光晕?”
这个问题可大可小,既可能是对神族的谋杀顶替案,同时也涉及到异世与神族的关系,大家猜测了很久,这时纷纷安静了下来,齐刷刷地看向黄主,毕竟当日众目睽睽之下,可是大家亲眼看到青易带黄主回到黄城的。
黄裳端坐于殿堂,闻言不觉间陷入了回忆中——
她此时坐在这里,竟然有一种不真实感,回想起在密林的种种,不知为何竟有一种怀念之情。
脑海中不断浮现着青易背着她在密林中穿梭的场景,耳边不断回荡着虎啸狼嚎下那人的呼吸声,舌尖不断回想着昏暗天光下那滋滋冒油的烤肉味儿。
此生此世,她从未如此狼狈过,哪怕靠着手中的画笔,她控制了那个人,却不知到底有什么失控了一般,什么失控了呢?或许是她自己的情绪。
黄裳忽然觉得特别瞧不起自己,明明自己都不认可,明明知道那个人只是条别有用心的毒蛇,明明对方只是个随意粗俗的小人,可自己偏偏不可控制地回想,偏偏不可控制地眷恋他那宽阔的肩膀。
密林中那大半个月,对她来说,像一场惊心动魄的噩梦,又像一场遥不可及的美梦,那么虚幻,却又那么让人难以忘怀。
青易带她搜寻了很久,终于找到了天狼秘营的大概方向,然后便遇到了一队人马,而且还是老熟人了。
密林那么大,偏偏又那么小,他们遇到的竟然是再度押送粮草归来的甲寅和丁亥,而且这次,他们在暗,敌人在明,一切都好办了许多。
在黄裳的要求下,青易终于展示出了自己的真本事——出其不意,烧了粮草。
粮草被烧毁大半,二人也终于暴露了。
然后便是追杀、逃匿,伴随着的便是英雄救美,同生共死。
那时的黄裳不再是那个典雅尊贵、一呼百应的黄主,而是一个柔弱娇嫩、无依无靠的弱女子。
那时的青易不再是那个匍匐在地、摇尾乞怜的奴隶,而是一个以一敌百、沉着冷静的大英雄。
黄裳不得不依靠别人,也第一次依靠别人,原来站在别人身后被保护的感觉是这样的。
所以当他们历经艰辛终于即将踏出密林时,黄裳却叫住了青易。
此时二人都已经狼狈不堪,破旧的衣衫简直都不如破晓巷的乞丐。
黄裳郑重地说:“离开这片密林之前,我有话要对你说。”
“你放心,你这段狼狈的经历我是不会说出去的。”青易靠在大树上,好整以暇。
黄裳一步步走近青易,青易不明所以,只是觉得,眼前这个女子都已经脏成这样了,却又仿佛那么一尘不染。
然后他就呆愣住了,因为下一刻黄裳忽然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
他未及反应,黄裳便已经后退数步,说:“我看上你了。”
“你?看上我?你能看上我?”青易惊讶地指了指自己的脸,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对啊,你不是总说喜欢我么?”黄裳看着青易的眼睛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