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却提醒了她。
在驿馆膳房沾玄青殿下的光,吃到好些精致点心。
自到了百花宫,吃来吃去都是鲜花饼。
传闻嘉禾宫膳房的点心品种是最齐全的。
灵芸将课业簿子收好,道:“殿下,您既许诺过让本仙去嘉禾宫做尝味仙娥,如今本仙虽另有高就,殿下亦要言而有信才是。”
“你如今做不了嘉禾宫的仙娥,本君当如何言而有信?”玄青问得诚恳。
“仙娥可以不做,尝味不能没有。”灵芸说得理直气壮。
虽无机会去嘉禾宫做尝味仙娥,嘉禾宫也该时常送点心给她试吃。
玄青似笑非笑,也不知答应没答应。
经课回来,用罢午膳小憩片刻,灵芸去了花容坊。
按照牡丹宫主的安排,她要在花课前先熟悉百花宫各工坊的差事。
花容坊是百花宫第一大工坊,负责胭脂水粉香膏、鲜花簪子、鲜花衣裳鞋履、帕子、香囊等一应妆扮之物。
坊内雅致洁净,院中水榭绕花,香溪焕彩。
仙娥引她进了内室,只见长案上,五颜六色的鲜花花瓣按不同颜色、大小和形状,分别放在一个个绿藤编的篮子里,整整齐齐的。
另外有几个杨枝编的篮子,里面放着制好的鲜花簪子、鲜花手帕、鲜花璎珞坠子,香囊等等。
物件上系着小牌子,写着哪府哪位神仙订制的字样。
“两位仙上,灵芸仙子来了。”带灵芸进来的仙娥欠身道。
今儿在花容坊管事的是迎春和李花二位仙子。
她们和几位小仙皆坐在案旁的蒲团上,正埋首于手中的活计,闻言抬头看去。
“小仙灵芸,见过二位仙上。”灵芸上前施礼。
花仙们以后都是她的花课老师。
“灵芸仙子如此多礼。”迎春仙子道。
花仙们对她这个凭空出现的花神本无多少好感,不过是因母神娘娘诏命和牡丹宫主的要求而对她客气些。
此时见灵芸恭敬行礼,并未仗着恩宠有半分倨傲,倒有几分改观。
李花仙子笑道:“灵芸仙子快请进来。”
仙娥引灵芸到两位仙子旁,为她放好蒲团。
灵芸见两位仙子指尖的针细如半根发丝。线更是不过纤毫,几不可见。
自从神族准备司掌凡间,仙宫中许多日常事务都不再用仙法,而是改为人族可用的手作。
“今儿要缝的是神后娘娘要的鲜花帕子。你第一次来,且先瞧瞧。”
迎春仙子快人快语,看起来精明能干。
李花仙子亦道:“这会子用不上什么术法,不过是手工活计,讲究针法,灵芸仙子若是没作过,看看便是。”
李花仙子气质婉约,质朴无华,属于在花仙群中乍一眼不大会被留意到的。
灵芸从前偶有闲暇也作过针黹,只是这针和线忒细,不知能不能拈得住。
她坐下,细细瞧着两位仙子走针。
梅花仙子接她回宫时,跟她说过花容坊的出品是花界门面,最为要紧。
本由芍药副宫主亲自照管。只是副宫主无心于琐事,常年让迎春、李花、耐冬和玉兰几位手艺拔尖的仙子替她料理着。
日子久了,花容坊竟像是这几位仙子轮番主事了。
此时看着,两位仙子针法的确无可挑剔,薄薄的花瓣缝得细密紧致。
她们一边缝着花瓣一边聊天,并不在意灵芸和几位小仙在旁听着。
迎春仙子眯眼瞅瞅刚缝的两针,道:
“这几日的活计可真不少呢。”
李花仙子拿过两片花瓣比了比颜色:
“耐冬仙子抱病不能做事,咱们只好替她多做些。”
迎春仙子从篮子里取出一片耐冬花瓣,发觉颜色暗沉,不禁“哟”了一声。
又将整个篮子拿过来细细一瞧,道:
“这些耐冬花瓣颜色都不好了,换成玫瑰花瓣吧。”
耐冬仙子抱病不仅做不了事,连耐冬花瓣也有了病气。
李花仙子亦瞧了瞧,交待仙娥去聚芳园取玫瑰花瓣,要跟耐冬花瓣颜色相近的。
“耐冬仙子这两日送来的花瓣颜色都不好,暂且莫要用了。”
迎春仙子似不大高兴:“耐冬仙子当年那么狠心把绛雪送下凡间历劫,一心想让女儿替她出人头地,成为身份尊贵的凡间花神。如今不但身份没有,连女儿都不知所踪,怨谁呢?”
那时整个百花宫,就没有第二个愿意把孩子送去的。
李花仙子抿唇,道:“耐冬仙子自劳山妖族升仙,身份不比出身仙界的正牌花仙,心里大概一直不服气。”
“不过话说回来,神帝神后都将玄青殿下送去历劫了,玄青殿下可不缺尊贵身份。”
迎春仙子挑挑眉:“你如今还没瞧明白么,得五谷者得天下,日后这凡间帝君的位子,还不就是玄青殿下的。”
“再说了,玄青殿下如何能一样,他是神帝神后之子,天资超群。”
“耐冬仙子区区一介花妖飞升,自己的仙元修为就有限,能有多少传给女儿,何苦非要让女儿力不从心地去凡间历什么劫,去图那个凡间花神的身份?”
李花仙子将缝好的一张帕子放进杨枝篮子,又拿过装花瓣的藤篮,挑选下一张帕子的花瓣。
“可不是么,以为历劫是容易的?可惜了绛雪这孩子,也不知还能不能回来。”
迎春仙子轻叹一声:“话虽这么说,耐冬仙子不试试,又怎么甘心呢?这世事,最怕的就是心有不甘这几个字。”
两位仙子口中感概着,继续飞针走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