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手上的蝉却似乎能从这病句中感受到最为温馨诚挚的热情,那对复眼中似乎也流露出了长足的暖意。
一人一蝉就这么对视着,无比地专注而认真。仿佛天地都因此而消散,整个世界都在流失的时间中荡然无存,唯有眼中的对方永久陪伴。
浑然忽视了祭坛之外,震惊得众白猿眼珠子都几乎要瞪出眼眶的传神表情。
实际上,这时候的苏宁才最为难受。
有种灵魂上的分裂感。
分明是他占据着这具身体,却似乎并不属于他。
就像是一个借宿的过路客,在逼仄的小家中看着夫妇二人卿卿我我缠绵缱绻,自己还走不开,只能做个瓦数十足的电灯泡,端着铁盆狗粮吃到饱。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漫长得像是一个世纪。
“老友相逢,喜不自胜,时间似乎有点久了。
现在把号还给你,开了点小挂,但还是要好好玩,别摆烂哦~”
忽有温柔的嗓音在苏宁的心中响彻,他瞪大了眼。
逝去的时光在此刻似乎倒流,漫天的荧光在掌心聚拢。而枯叶般的蝉仿佛迎来了新生,在那枯槁的形容下,泛起白玉般的温润光泽。
时光似乎只过了一瞬。
但他却见证了无尽岁月中漫长的一次相遇。
苏宁回过神来,有莹润的微光在眼底陡然泛起。
沉眠中度过无数春秋的蝉忽然嘶声鸣唱。
石柱上,每一道斑驳的纹路都染遍辉光。
尘封了无数载的‘光阴刻痕’在此刻重现故去的荣耀。
有轰鸣从远方传来。
于此宣告:
永恒的‘岁月之契’缔结。
像是遥远的星辰高悬于光阴长河之上。
从此,必将永不没落。
......
接下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登基不过几分钟的白猿王退位、一个六岁的小小稚童被推上王座、奉为至宝的‘虫玉宝盒’在新任之王的手中犹若玩物、族中供奉的‘蛊神’更是犹如家养的爱宠...一切都显得如此梦幻。
若是这位曾经的白猿王能化成人形,它定会夹着烟斗满脸惆怅地跟人说:
“遥想当年,我双手插兜,不知谁是对手…
谁能想到,从天上掉下来个不讲武德的小逼登…”
此后,大萨满常常慨叹:“真怀疑那天我是不是没睡醒...”
义无反顾地拥戴新王上位,或许是它这十几年来做得最正确的决定了。
毕竟,尊神都认同了,它还能说些什么。
说起尊神...
“你叫‘春秋蝉’?”苏宁逗弄着手中小蝉,“你让我想起了我老家的一位故人,叫做‘大爱天尊’...”
在订立契约之后,‘春秋蝉’似乎能以某种方式与苏宁进行交流。
它本是一只在‘蛊林’中生活得无忧无虑的小蛊虫,只是在某一日嘴馋吃下了在林子里发现的一块莹润发光的碎片,它的蛊身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它的身体发生了奇异的进化,在日益消化碎片的途中,它逐渐掌握了‘操纵时光’的能力,并在‘蛊林’中称王...
提起嘴馋的时候,这春秋蝉的外骨骼上竟然泛起了丝丝的红晕,竟然显得有些可爱...
而这些白猿,据春秋蝉表明,它们不是猿,而是一群会寄生的蛊虫,在不知多久前它们寄生了一群腐烂的猿尸,从此一代代地繁殖下来,最后竟然形成了这种颇有些奇特的种族——‘蛊猿’。
苏宁还向它问起“乌拉康嚓、古呼朵啵”的意思。
原来是——
“千秋万载,尊神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