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侠在外声名鹊起时,格温已经可以在学校餐厅的电视机上看到她的事迹了。最初只有号角日报一家媒体注意到了她的出现——毕竟它的总编辑詹姆森这辈子和“义警”的紧张关系就算请耶稣来也无法调和,此刻也乐得在徘徊者之外将蜘蛛女也纳入攻讦名单。而其他媒体也很快跟进了上来。蒙面的兜帽女行事并不低调,甚至四处留名。不论是哪路罪犯只要经过她的手,必然收获一脸署着“Spider-Woman”的便笺。
格温仰头嚼着她今日份的餐后水果,墙上的电视机原本在播本校学生自制的返校节宣传短片,开头是最基础的flash技术做的简易动画,帧数很低,动起来像PPT自带的动画效果。短片主持人是两位高二的学生,演技生硬地一问一答背完了“这将是愿景学院一年一度的盛事,快来积极参与”剧本,学生节目就暂告一段落。电视机切了屏,纽约城新闻速报的栏目名称出现在屏幕最上端。
这个宇宙的詹姆森长得和她那个宇宙的差不多,或许每个不得志的中老年批评家都共享着同一副面相。作为最早报道蜘蛛侠的媒体代表,他成了这档新闻速报节目的当期特邀嘉宾。
“我理解民众在恐慌情绪中需要找到心理寄托。这个时候,一个英雄,至少自诩为英雄的人就很容易成为这些情绪的承载者。之前是徘徊者,现在又有了蜘蛛侠,你们相信他们,寄希望于他们能够扭转纽约城的困局,带领大家回归如常生活。”
“但明眼人会注意到他们的一个共同点,不论是徘徊者还是蜘蛛侠,他们都是蒙面人。你不知道他们究竟是谁,身份如何。不清楚他们的任何底细,对他们的动机轻下断言就显得过于不理智了。如果她揭下面具转头就和秃鹫或犀牛人同流合污呢?”
“……她四处留下便笺落款蜘蛛侠,谁能保证这种高调行为不是收割民众信任的手段?她的救人行为是否别有所图?”
“在社会不稳时,总有猴子跳出来想当救世主,但真正的英雄可不会蒙着面藏头露尾!”
格温勾起唇角,今天的小西红柿酸味很少,而且詹姆森严词厉色时鼻翼两侧的沟壑看起来也太好笑了,上次她看到如此天然的深沟还得属科罗拉多大峡谷。
“别看了,”孔雀蓝色头发的女生忿忿地把托盘往垃圾箱里一塞,然后再抽出来,上面的包装纸和食物残渣就倒干净了,“我下午就给餐厅管理人员写信投诉。”
键盘手很高挑,往桌前松松一站就挡住了用餐者看电视的视线,于是格温不得不去看她雀蓝的头发,以及浅棕色发根上扎着的徘徊者代表色腕带。
“投诉什么呢?”格温撑着下巴,咀嚼的时候就只能靠把上半张脸抬起来才能动,不像在吃饭反而像在消闲,“我们不能阻止媒体行使监督权。”
“至少可以让学生兼听则明,”键盘手攥拳大拇指向后一指,气呼呼地,“这台电视,已经轮番播了义警阴谋论大半个星期了,徘徊者和蜘蛛侠被这老头子骂成了筛子,至于他们救的那些人、阻止的那些灾难和犯罪,这令人尊敬的《号角日报》JJJ可绝口不提。”
其实并非所有人看完节目都会生气,比如格温前两天就留意到有个叫弗拉什的男生就很爱看詹姆森骂义警,电视里骂一句他拍手道一句好,仿佛跟他们有世仇。小小的学校里派系就已经泾渭分明了。
“鲁索正在设计新的腕带,”贝斯手斯图尔特拈着半个胡萝卜餐包,把一张她从餐具点取来的纸巾塞到鲁索,也就是键盘手的手中,然后对格温晃了晃剩下的另一张,“要不要?”
“谢了,我有,”格温点了点她餐盘上的纸巾,“什么新腕带?”
斯图尔特踮起脚搭上鲁索的肩膀,伸手去够她雀蓝色头发上充作发绳的腕带:“你瞧,这上面只有一个标记。但是我们现在多了另一个义警,所以鲁索决定把新的义警标志也加进去。”
鲁索点头:“我支持的是义警而非徘徊者本身。说实话,我更喜欢新来的这个。”
格温不知为何嗅到了一股不妙的预感,或许来自蜘蛛的直觉:“怎么加?”
矮个子女孩抢高个子的话:“我看了她的设计草图,很粗暴。徘徊者和蜘蛛侠的标记挨着并列放,主打直白地列举一个支持者名单。”
好天才的艺术创想。
格温的腮帮子动了动,忽然停下来不嚼了。
“嘶,”她的话有点意味不明,“我也不能说有意见。”
自从搞明白迈尔斯对她的冷淡态度从何而起之后,他们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打过照面了。格温倒没有刻意去躲什么人,但专程找到一个关系并不密切的人要求他“听我解释”又绝非她的做事风格。
况且她还忙得团团转,随时都可能给她冷不防来上一记的故障反应提醒她daypass腕带的制作迫在眉睫,然而她夜里出门收集到的那些材料只够区区搭个框架,似乎还缺失了一些关键的构造——她试着按照穿梭手环的制作思路来搭腕带元件,却接连烧坏了好几块新型材料,看来二者的构造相似度没有她预料的那么高。幸而她当时没那么守礼节,直接整箱提走了章鱼科技的新型材料,不然抢少了还得再抢一次,好像有点不讲武德。
总之既然这个宇宙的迈尔斯并不待见她,那么至少在解决她的生存危机之前,她也可以做到井水不犯河水。
只是不知道他看到自己的标志和蜘蛛侠标志肩并肩出现在别人的宽头绳上的时候,会不会有意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