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声最近听到一些传言，说冯直每天与那位从寺庙带回来的红衣姑娘甚为亲近。不仅治理水灾期间许她一起出去查看灾情，还每天约她一起用膳，连看她的眼神也不一样。

“冯直，你竟然忘恩负义，你难道忘记了，是谁把你扶到现在这个位置上来的，你竟然这样对待我的妹妹，你把我们萧家放在何处？”萧玉声在听到密探汇报时，手指紧握，脸色发青。

“再去打探，有什么情况随时来报。”随既，萧玉声又指了指旁边侍卫，“去把池将军叫来。”

“是”

池方正是萧玉声的副将，人如其名，为人刚正有谋略，是萧玉声最信任的心腹。

“方正，此事你怎么看”萧玉声期待池方正的看法。

池方正听着，表情并未有任何变化，一如他平日里的姿态，身姿儒雅，眉眼温和，嘴角含笑。说实话，如果不是与池方正相处那么多年，从他的表面来看，萧玉声打死也不会相信，池方正乃是一个驰骋疆场、杀伐果断、谋略精决之人。

“将军有没有想过，皇上到闵州治理水患才不过月余，而闵州到此地若是快马加鞭需要多少时日？”池方正低头思忖片刻，嘴角浅笑，而后不慌不忙地端起茶杯，慢慢地饮了一口茶，“况且，陛下与那红衣女子才见面不久，我们的人还未将消息传回，他们之间的流言蜚语便已经传到这里，如果不是刻意为之，属下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从闵州到此地快马加鞭也要一个多月，流言蜚语传得再快，也不会比马跑的更快，这显然是提前做了准备的，刚才是我心急了。”萧玉声放松了一直紧绷的身体“多亏方正考虑周全，不然真要让那贼人得逞。”

“将军是关心则乱”

“不过，方正，是什么人刻意传出这些谣言，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萧玉声烦躁地来回走动，突然意识到什么：“但，既然他们要传流言，便不会只是空穴来风，是不是冯直对那红衣女子真的是……”

“目前还不清楚，只能派人仔细打听，静观其变了。”

“怎么能什么都不做，我妹妹要是知道了这些，她定会伤心的。”

“流言既然已经传到这里，只怕娘娘那里已经知道了，流言止于智者。娘娘睿智，岂能那么容易被蒙骗。”

“这倒是，若说我这个妹妹，真真是一个聪慧通透之人，你能分析出的，她也一定能考虑到，这一点我倒是不担心。”萧玉声正自感叹，又突然意识到，妹妹已经有一段时间未送信来了，难道最近没有特别的事情发生？

“对了，方正，你最近有没有收到玉音的书信呀，我有好多时日没有收到她的书信了。”

“将军慎言，娘娘身份尊贵，怎会随意给属下写信呢。”方正忙站起来，向萧玉声行礼。

“对不住了，对不住了，是我失言了。”萧玉声按下池方正行礼的手臂，“以前，她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总是会找你排解，你也总有办法将她劝好。我以为……”

“那是娘娘看得起属下罢了，如今今非昔比，将军莫要再提，以免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损害娘娘声誉。”池方正打断萧玉声，再次行礼，虽语气严厉，却举手投足间尽显方正。

萧玉声无奈地挠挠头，“好好，不说了，你知道吗，我不怕冯直，不怕打仗，不惧生死，却单单怕你认真起来对我行礼。唉！算了，不说了，走，陪本将军喝一杯”。

“将军恕罪，属下还有一些事务需要处理，就不陪将军了。”

“你……，行行，你去吧”萧玉声用手指抠着桌角，尴尬地笑，“你去忙吧，我自己喝也行，呵呵”

这个池方正，人是真的很优秀，就是这个脾气，有时候真让人摸不透。萧玉声自认多年来，与池方正一起征战沙场，一起经历了无数的生生死死，他们关系早已经超越了上下尊卑，早已如好友知己，甚至如兄如弟。之前，他也曾一度认他为自己最合适的妹夫人选，将他当作家庭的一份子。只是后来事事无常，一切都变了。妹妹萧玉音嫁给了冯直，成了尊贵无上的皇后，而池方正随他远赴南疆，七年了，未曾再回过大都。

在他萧玉音看来，对池方正而言，这一定是难以接受的现实，和一个难以跨越的坎。但是，他却似乎从未在他身上看到过难过、沮丧和颓废，他依然是谦谦君子的池方正。有一度，他都曾怀疑，池方正是否真正喜欢过他妹妹。

望着池方正渐渐走远的背影，萧玉声无奈地叹口气。

回到自己营帐。池方正慢慢坐在书案旁，阳光从窗户斜投进来，在他的脸上抹上一层淡金色，勾勒出他立体感极强的五官。他静静地在这光影中定坐着，一动也不动，似乎石化一般，直到太阳渐渐西移，明暗在他脸上多次交替后，屋内彻底暗沉下来。

一滴泪从他的眼底滑落，在他落寞的脸上留下一道淡淡的轨迹。

他似乎并未察觉，站起身，轻轻抚平前襟上的褶皱，然后走到书架旁，从书架上拿出一本书，那本书看似被翻看了许多遍，已经有些散架。池方正小心地捧在手中，打开其中的一页，那一页夹着一只小巧的书签，是用罕见的湘妃竹做的，打磨得极为精细，竹上画着一座小桥，远山如黛，碧月秋水，是他们在一起时畅想的未来生活景象。

竹上系着一条淡蓝色的丝绦，是萧玉音亲手编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