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胜分销店设在一个大户人家的堂屋里。
那户人家院子很大,大门座西朝东,正对大门的就是堂屋,堂屋左侧有一排房子,大门两侧也有房子,堂屋右侧只有正对着堂屋的一间柴房,没门没窗户,放了一堆麦草和柴火,晚上黑洞洞的,很吓人。
分销店只有我母亲和唐玉凤两个姑娘,唐玉风比我母亲大2岁,她小学6年级毕业,比我母亲早几个月参加工作,已经熟悉了分销店的工作,我母亲就用心跟她学习分销店的工作流程。
刚上班时,我母亲觉得当营业员特丢人,老远看见熟人来了,就羞得藏在柜台下面不敢见人,唐玉风就取笑她,后来慢慢适应了,才不躲了。
两人白天买货,晚上就睡在堂屋的土坑上。唐玉风见我母亲衣衫单薄,只拿了一个小毡,便热情地对我母亲说:“来,把你的小毡拿过来跟我的拼起来,晚上跟我盖一个被子。”我母亲也没客气就答应了。
有时晚上天凉了,我母亲就把棉袄拿出来披上,唐玉凤一见我母亲的大红棉袄,还是个斜襟的,不由得大笑起来,说:“你穿什么不好,还穿个斜襟的大红袄。”
我母亲苦笑着说:“就这都还是我妈结婚时的上轿棉袄改的,不然大红袄都没有。”
两人说笑了一阵,后来,我母亲的大红袄也在公社出名了,多年后唐玉凤见了我母亲还笑着问:“你那个大红袄还在的没?”
到了月底,我母亲的工资发下来了,总共28.08元,我母亲高兴坏了,给自己留下12元的伙食费,再留下2元零花钱,买了1元钱的水果糖,兴冲冲地抽空回了趟家,给姥姥送去13元钱。
姥姥一见我母亲给拿回来这么多钱,高兴地直抹眼泪,手里拿着钱,数了又数,嘴里直念叨:“丫头挣钱了,丫头挣钱了,以后就不愁了,这日子总算有盼头了。”
我母亲说:“是啊,妈,我以后每月都按时给你这么多钱,我们家的日子以后就好过了。”
弟妹们见姐姐回来了,高兴地围上来,我母亲拿出糖,给弟妹们一人分了2颗,别的都交给母亲放起来,以后再分给弟妹吃。
弟妹们还从来没有吃过糖,一边吃着糖,一边高兴地说:“姐姐真甜。”
我母亲攒了几个月的零花钱,终于攒够了买被里的钱,扯了个被里,找了一小块旧布当被面,称了2斤棉花,缝了一个薄薄的小被子,到了秋天,又攒了点钱,才扯了个被面子,又称了几斤棉花添上,缝了一个大被子,我母亲才算有了真正的被子。
秋天冷了,我母亲扯了布,自己裁上,缝了一套蓝制服。
我母亲穿上蓝制服,唐玉凤上下打量着说:“呀!还真是人靠衣裳马靠鞍,这制服一穿,立马神气了,就象变了个人。”
公社的人见了,也都围过来说:“哟!这不是慧明吗?怎么像变了个人,鸟枪换炮了,抖起来了,大红袄不穿了。”
工作了几个月,有一天我母亲到公社去,碰上了曹书记,曹书记知道她现在当营业员,不无惋惜地说:“,唉,这丫头工作的太早了,迟上几个月,行政招干就招上了。”
我母亲一听,更加后悔了,但已成定局,后悔也晚了,只能先干着了。
这年年底,过年时公社给分销店也发了对字,我母亲和唐玉凤也没贴,正月初一公社值班的人过来转,见大门上没贴对字,就说:“这两丫头,年都快过完了,对字还没贴。”
下午下班,我母亲对唐玉凤说:“走,我们到公社找浆子勺走,取来了贴对字。”
唐玉凤应了一声,两人锁上门,说说笑笑地到了公社,跟公社的人闲聊了一会,取上浆子勺就回来了。
回来开开门,我母亲见公社发的油饼子还在柜台两边放着,就对唐玉凤说:“哟!公社里拿来的油饼子还没吃,我们拿来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