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刮起了北风,今早院里落了厚厚一层黄叶,光秃秃的树枝上挂上了冷霜。
入冬了,偏院却还没有领到炭火。
这日一早起来,陆轻染让青竹给她梳妆打扮好,然后带着她和段嬷嬷往西院去了。
东院是老夫人住的地方,中院是谢绪的院子,而西院该是侯府主母住的。
成婚时,她也确实在西院,只是发生了那事,她浑浑噩噩之际被赶到了这偏院。
像是见不得光的脏东西,赶紧藏到了阴暗处。
西院到底是主院,重新翻修过了,处处雕梁画栋,宽敞明亮。一进院子,仆从三五一堆儿,各自忙碌着手中的活计,将院子整理的干干净净。不似那偏院,阴暗潮湿,又脏又乱,还只有青竹一个小婢女。
她一进院门,便有婢女赶忙进主屋禀报了,因此刚到门前,一个穿碧青棉褙子的嬷嬷出来拦住了她。
“大姑娘,二姑娘还未起身,请您稍等。”
陆轻染一看,竟是秦嬷嬷。
这秦嬷嬷是白氏身边最得力的,有手段有心机也够狠。
想来是昨日回门,闹了那么一通,白氏担心陆婉柔被她欺负,所以将秦嬷嬷派来了。
不担心亲生的,只担心抱养的,这白氏是喝了陆之远和陆婉柔多少迷魂汤啊。
“秦嬷嬷是想让我在哪里等?”陆轻染挑眉。
“这……”
“在门口?我倒是想知道,哪家主母得在门口等着妾室起身?”
“二姑娘不是妾,大姑娘可别乱说。”
“秦嬷嬷在国公府的时候与我说话便是这种语气,可这里不是国公府,没人给你当靠山!”
“奴婢不敢。”
“让开!”
那秦嬷嬷不肯动,段嬷嬷上前,一把将她推开了。
“这里是宣阳侯府,夫人是宣阳侯夫人,这个家的女主子,除了侯爷和老夫人,没人能在夫人面前摆架子。你家姑娘不配,你个狗奴才就更不配了。”
这段嬷嬷看似没使多大力,却将秦嬷嬷推的撞到了门柱上,还哐当一声。
秦嬷嬷后脑勺磕了一下,此时只觉头脑发昏,眼看着陆轻染进去了。
想着以前在国公府,这位大姑娘虽然脾气不大好,但也没敢这般嚣张。
进了厅堂,陆轻染眉头深深皱了一下。
厅堂口摆着一架金银绣龙凤呈祥的屏风,白氏亲自绣的,当时她以为是为她备的嫁妆,是一位母亲对女儿的珍贵的情意。
那段时间,她每每去给白氏请安,都能看到她在绣这屏风,日夜不停的绣,一熬就熬一整夜。
她还心疼白氏,“娘的心意,女儿知晓了,还是您的身体最重要。”
可原来,她是为陆婉柔绣的。
转过屏风,扑面而来一股暖气,而这还只是厅堂。与她成亲那时比,这里显然重新装修过,老旧的桌椅都换了,换成了黄花梨,清新素雅。靠西墙有一架多宝格,格子上放着翡翠葫芦、玉石兔子、金石榴瓶等等。
从这厅堂随便拿出一件,便可买几百斤上好的金丝炭,让她暖和的过一冬。
侯府从未给过她月例,过去那半年,她的吃穿用皆是来源于自己的嫁妆,可她那些嫁妆却多是不值钱的,如今已经用完了,山穷水尽了。
陆轻染脚步未停,直接进了西屋。
西屋更暖,当间就摆着火炉,炉火烧得红彤彤的。
这屋里摆设更为金贵,金丝楠木的架子床,一式的妆奁和罗汉床,金片包边,玉石为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