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出这种事，我也不能容许自己活在世上了。我同你...一起死。”

叶玉贞睁大了眼睛，毒酒像一条火龙，从她的喉管烧进腹胃。她难受得整个身体都绷紧了，怔怔瞧着对方。

“双双归隐”，原来所谓归隐，是这般‘归隐’!

她忽然想起，自己曾思索过，要不要把自己穿书者的身份告诉对方。

若是她曾对他将此事说出来，自己离开这个世界后对这里的影响便会消除，那么他根本用不着杀她。

若是他亦曾向她坦白，她再向他解释自己只要离开，黑山的血脉便自然断了，她也不会被杀。

本来，两个人都不用死的。

可阴差阳错，两个人都因为一言之差，而弄成了这步田地。

叶玉贞身体内的毒素渐渐发作，她的身子逐渐变得麻痹，静静地望着对方的眼睛，他也正定定地望着她。

算了...就这样陪这个人一定死在这个世界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她眼前一点点地黑起来。

她又想起来那章令她获得创作这个角色的灵感的《红楼》标题，情小妹耻情归地府，冷二郎一冷入空门。如今在她这个境况来看，她认为倒是把“耻”改为“痴”恰恰合适。

这时，一阵稀里哗啦的搅水声和重重的、急遽的脚步声忽然撞入她的耳朵。“叶玉贞!叶玉贞!”

“呼”地一声掩映住这片草地的灌植被猛地分开，阮念尘带着喘的声音这一次清晰地响在她身后:“叶玉贞!”然而她已经没有力气回头了。

阮念尘看见这个光景，一语不发，冲过来就将她的身子提起。束胸和衣物来不及穿，就那样胡乱披在她的身上。阮念尘拎着她大步往河滩那边走，冷怀璧的眼神还怔怔望在她脸上，她也怔怔望着他，两张脸的距离越来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他的眼睛。

阮念尘将她扔在小船上，操起桨，急骤地划起来，期间不住地猛跺船底，厉声对她吼:“别睡!叶玉贞!叶瑾!千万别睡!”

那日于地宫出来后，他就隐约觉到冷怀璧的状态有些不对劲，但因为马上便要离开了，他也未曾太加防范。直至昨晚冷怀璧来赠叶玉贞苇蜻蜓，他品出里面似乎含带的决绝意味，才更一步加重了危机感。晚归之辰他没有见到那两人，一下子提高了戒备。转到湖边时，他留意到挂在租用区的本是八只的观光船少了一只，是以立刻猜到他们约莫是到湖心岛去了，马上自己也解下一只，向湖中开去。

果不其然，找到了濒死的两人。

事到如今他也不必去探求为什么了，他来到这里本来也不是为了解谜的，他只要护他的朋友周全，让她活下去，让她好好活着，让她在赶到那个出口之前好好活着!

“嗵”地一声船身撞上湖岸，被猛地震了一下，船头上的浪花溅起几尺高，飞入船舱里。他飞身跳上岸，再次拎起叶玉贞，飞也似地向着那扇朦胧的门跑去。“别睡!叶瑾!!”

叶玉贞已经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了，眼前的黑雾越来越浓。终于，在她彻底闭上双眼之前，阮念尘带着她越过了门。

呼。

四周的世界一下子喧嚣起来，她们二人又站在了那个车水马龙的十字街口。

对面的绿灯在飞快地倒着秒，而叶瑾却还茫然地立在街心，丝毫也动不得。

空璿扣着她的手腕，将她一语不发、强硬坚定地拖到了马路对面，她如失了魂灵般被她拽着木木地往前走，直到上了对面的路牙，她才像反应过来般，捂住脸，慢慢地蹲了下去。

空璿将一只手放在她的后背上，轻声道：

“那些都是虚幻的。你只不过是做了一场梦。那些人和事都是小说里的。”

那几页纸仍然躺在街心，被车轮刮得四下飞散。

“你将来会遇到一个男孩，会疼惜你珍视你，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的。”

“没事的。没事的。”

“嗯...。”叶瑾勉强将头从手心中抬起来，阳光映着她挚友的笑颜，是那么灿烂。

“走吧，一起去买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