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达,刚刚那盗贼是个汉奴?可你为何不让我去追?”
卿柠紧张的望向远方,完全听不见乌涂亚的问话。
只见千骑长一行人距汉奴越来越近。
汉奴朝后望一眼,开始扬鞭抽打米粒,拼命往前跑。
突然,千骑长取下弓箭,从身后箭囊里抽出一只箭矢,拉开弓,对准了汉奴逃跑的方向。
卿柠跃上马,抱住乌涂亚的腰大喊道,
“快!追上去!!”
乌涂亚一扬缰绳,朝着汉奴逃跑的方向追去。
卿柠看见那支箭射了出去,正中汉奴后背,汉奴在马背上摇晃了一下,并未跌落下来,而是倒伏在马背上继续往前奔跑。
卿柠的心骤然紧缩,“快!再快点!!”
接着,六七个骑兵弓箭齐发,数支箭同时朝汉奴和米粒方向射过去,一支箭射中米粒臀部,中箭的马吃痛,长声嘶叫着腾起前蹄,又一箭射中马颈,米粒从空中重重跌落在地,连中数箭的汉奴也被甩了出去。
“米粒!——”
卿柠嘶喊着。
千骑长和骑兵到了近前,纷纷跳下马来。
远远看到千骑长抽出刀,对着汉奴手起刀落。
乌涂亚立即勒紧缰绳,卿柠没坐稳,差点被甩了下来。
“达达。”
她们都看到千骑长对着那个倒地的汉奴的头颅砍过去,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
没过多久,那些人返回来,为首的千骑长手里拎着一样东西,直朝她们奔来。
千骑长举起手里的东西问道,
“是此人抢了你们的马?”
卿柠一看,千骑长手里提着的,是一颗人头!那个一心想要回家的汉国平民的人头,那张刚才还见过的年轻的脸此刻变得苍白恐怖,双目圆睁,透着仇恨和不甘,嘴巴大张,似乎在呼喊,断裂的脖颈处还在往下不停淌着鲜血,粘稠的血滴在千骑长的腿上和马鞍上,他却毫不以为意。
“为何你要杀他??”
卿柠内心充满了愤怒和绝望,声音颤抖,
“他只是抢了我的马而已。”
“对待逃跑的贱奴就该砍头!我还要把他的头挂上马竿,让那些汉奴看看,谁敢逃,或是胆敢助贱奴逃跑,就是这个下场!哈哈哈哈!——”
千骑长说完,发出一长串得意的笑声,将人头顺手拴上马鞍,阴冷的瞟了卿柠一眼,猛甩缰绳,一行人绝尘而去。
卿柠下马,双腿发软,她朝米粒和汉奴倒下的方向疯狂跑去,脚下的碎石将她跘得一个趔趄,她也没有减慢速度。
乌涂亚追也跳下马,跟着她一起跑到近前,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米粒躺倒在地,肚子剧烈起伏着,美丽的大眼睛睁着,却失去了往日的生气,在它不远处,已经气绝身亡的汉奴身子僵直扑倒在地,脖颈处依然汩汩的往外流着血,将雪地浸染成一片触目惊心的殷红,汉奴似乎紧紧攥着什么,手掌处露出一截青绿色尾穗。
卿柠跪在米粒身旁,突然放声大哭,米粒身上插着三支箭羽,身下也是殷红一片。
“达达,”乌涂亚哭着去拉卿柠,
“米粒救不活了。”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都要死?为什么我一个都救不了?为什么?!”
卿柠恸哭不止,又转头看向无头的汉奴尸体,接着,她伏在地上疯狂的干呕起来。
“达达。”乌涂亚一下失了主张,满脸泪水,
“达达,你怎么了?达达!......”
终于,卿柠渐渐平复下来,她坐起身,擦了擦嘴角,望着肚子不停起伏的米粒,轻声道,
“乌涂亚,帮帮米粒吧,我不想看它死前这么痛苦。”
“嗯。”乌涂亚抽噎着点点头。
卿柠别过脸去,耳边清晰的听到刀插进米粒身体的闷响,泪水又像泄了闸的洪水一样流淌下来。
她们默默挖了很久,挖出一个土坑,将汉奴和米粒一同埋葬。
卿柠将汉奴下葬时,慢慢掰开他那只紧攥的手,看到一只小小的暗绿素绢香囊,香囊上绣着一对飞燕,打开香囊,里面是一缕青丝,应该是他妻子临别送给他的吧,那时以为只是暂别,谁知便是生死永隔。
卿柠将香囊重新整理好,轻轻放回他的身边,“这个信物还是留在你身旁吧。对不起,我没能帮上你,希望下辈子你们夫妻还能相见,再别生在这样的乱世了。”
俩人在新垒的坟上堆了些石块,跪地拜了几拜,便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