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涂亚,去把你巴鲁阿大和麻察都叫来。”
等他二人先后过来,麻察依然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但是见到太塔和卿柠,还是收敛了些情绪。
太塔望向巴鲁,“麻察如今既已成婚,有些事也该让他知晓。”
巴鲁点点头。
太塔将麻察领到毡帐一侧的祭台前,从衣领里摸出一根黑色皮绳,皮绳上系着半指长的圆柱筒珠,珠体乌黑,白丝沁绕,正中菱形内嵌有黑眼,眼尾生出白色鹿角纹,与珠体白丝浑然相连,整枚筒珠竟有种诡异的绝美。
卿柠看向筒珠,竟心头一震,这枚珠子怎会如此熟悉。
太塔将筒珠捧至祭台,又伸手进香炉拨弄几下,一股青烟从炉中缭绕升腾,太塔示意麻察跪下。
“麻察,你听好,不论我现在说什么,都不可起身。”太塔道。
“是。”
“你可记得我们的部族?”
“记得。我们是孤尸族。”
“可知我们从何处来?”
“纳伦河。”
“可知十六年前的那场灭族之战?”
“我们的王被砍下头颅,孤尸族并入胡族。”
“那你可知,你是谁?你的阿大又是谁?”
“我是麻察,阿大是......”麻察疑惑的看了太塔一眼,又转向一旁的巴鲁。
“不,你的阿大不是巴鲁,你的阿大是孤尸王,你是孤尸王留下的唯一子嗣。”
麻察的后背震了一下。
巴鲁接口道,“十六年前,孤尸族与胡族交战,为首的便是当今的左大都尉须卜延,他当时还只是个郫小王,两军大战三昼夜,最终我族惨败,你父王被郫小王砍下头颅,从此孤尸无王,全族被俘,归入胡族,而郫小王也凭此一战获得封赏,一路做到左大都尉,成为龙城城主。”
“那为何我们不复仇!还与灭族杀王的仇人共处十六年!!”
麻察扭过身来望向巴鲁质问道,眼中迸出仇恨的火光。
“那时各族混战,作为最弱小的孤尸族,即使不被胡族吞并,也会败在其它部族的刀箭下。”太塔答道,“复仇,只会让剩余族人彻底被杀,不论老幼,我孤尸族从此就真将永远消失在大漠了。”
“那我阿囊呢?我的其余家人呢?”
太塔摇摇头,“只有你活下来。那时你还未足岁,被巴鲁和族人藏起来,才逃过一难,后来巴鲁收养了你,取名麻察。”
麻察“噌”的站了起来,就要往外走。
“站住!”太塔厉声喝道。
麻察双拳紧握,立在原地。
“如你只是寻常孤尸人,想报杀父之仇,我不拦你,但你是孤尸王子,是未来的孤尸王,你心里不能只有你自己,还应装着整个孤尸族。十六年,我和巴鲁守着这个秘密,就是为了守护孤尸族。你今日去杀须卜延,部族也会被胡族兵马踏平,所有孤尸人都将死在他们的刀箭下。”
麻察迟疑着慢慢转过身来,眼里噙着泪,满脸悲愤。
“我们只有经历所有苦难,才能抵达天神所在。”
太塔对着祭台跪下去,合上双眼,念念有词。
许久,毡帐里寂静无声。
太塔站起身来,拿起祭台上的筒珠,重新戴上,放进衣服最里层。
“巴鲁,你去准备,明日神祭,我们带麻察认祖。”
“是。”
“坤兰诺,你也同去。”
卿柠看向太塔。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为何要留下你吗?”
“好,我去。”卿柠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