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逐渐泛起疲乏的乌青,可眸子却越来越亮,眼神愈发坚定。
白秀只这么静静地看着蜡烛燃烧,等到最后一丝火焰的熄灭,素馨醒了。
寅时,五更天,夜光隐退,天将亮。
“娘娘醒了?”
白秀点点头,微笑着看着素馨。
素馨揉了揉眼睛,“娘娘怎么起得这样早?奴婢原想着,醒来后去烧些热水,再伺候娘娘洗漱更衣呢!”
“不用烧水,我用那凉水就行,洗了人精神。”
白秀下榻,走向盥洗盆,语气自然地道:“然后,我去祈福时,你不用跟,在这里等我。”
“奴婢……为何不能跟着娘娘?”素馨蹙着眉头,跟在一旁。见白秀捧水洗脸,她急忙伸手,“奴婢来!”
“你手伤没好,不能沾水。我自己可以。”白秀侧身挡住,扑了凉水洗脸,顿时舒畅不少。
见状,素馨取过帕子在身旁候着。
“娘娘带上素馨吧!”
素馨紧抿着嘴唇,面上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奴婢不会碍事的。奴婢想跟着,奴婢……放心不下。如果又碰上昨天……奴婢在,好歹能给娘娘挡一下!”
白秀手一顿,水从指缝中一滴滴流走。
眼睛蓦地刺痛,刺出了眼泪,她掬起一捧水,将头埋下去。很快,她抬起头,水珠顺着脸滑落……
白秀接过帕子擦脸,“歹人都死了,今天不会有人害我!”
“别担心我,”白秀一指点在素馨紧皱的眉间,“别皱眉,就在这等我回来!然后我们一起回宫!”
眼底微青,素馨特地将妆容画浓了些,好遮住疲累,提气色,便是涂得满面脂粉香气。
两刻后,她着龙凤珠翠冠、真红织金凤绣团衫出了门。
袍子宽大,鞋子底高,衣长拖地。
没人帮扶着走,是挺难的。
好在……出门没几步,便碰到了沈确。
“皇后娘娘万安,”沈确作礼后,朝她身后的那间寮房望了一眼,“服侍娘娘的人呢?”
白秀抬起手,笑看沈确,“在面前。”
“既是去往一处,那便劳烦沈大人抬个手,给本宫搭一下,借借力。”
“……”沈确垂眸看着大红宽袖下,白皙细嫩的手指,是在等人来掺扶……
他手指微蜷。
“皇后娘娘,这恐怕与礼不合。”
白秀淡笑,手仍在空中搁置着,“沈大人别想多了。若是不论尊卑,于本宫眼中,你与三尺无区别。故而,无不可!”
沈确一怔,目光抬起,落在白秀脸上,见眼眸明亮清澈,多是坦荡。
忽而,他扬唇一笑。
继而抻平衣袖,手臂微曲,伸了过去。
“多谢皇后娘娘抬爱,肯‘不论尊卑’的来看待沈确。得幸与三尺公公同属一类,沈确定然悉心伺候娘娘!”
沈确刻意将手臂放低,承住她的手。
白秀抿了抿嘴,忍住笑。
天空像被一层青色的薄纱笼罩着,朦胧胧的。寺院寂然,青石砖经过昨日血洗,之后又被护卫刷洗一遍,隐约有些浮白。
两袭红,在青白砖石上并行。
一偏深,一偏浅,一浓一淡。
静默须臾,白秀开口:“你的伤怎么样了?”
沈确:“上过药了。”
白秀:“哦。”
沈确配合白秀的步子,适当放慢脚步,“诵经安排在天合宝殿中。想必过一会儿,司天台主管曹大人就该到了。”
白秀点头,“嗯。”
片刻,已至宝殿。
白秀收回了手,沈确将手背到身后。
宝殿内里高台上供奉金色佛像,佛像前,设有拜垫,拜垫左右摆放供桌。接着,下高台有五步台阶,台阶下是十余名护卫在宝殿内持刀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