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惨烈的尖叫,自午门重檐黄瓦庑殿顶上,一女子的喉间爆发出来!
似杜鹃啼血,似猿哀鸣。
百姓举头仰望,朱红华服的女子跪伏在黄瓦檐上,长发翻飞,直直地瞪着地面的鲜血与残肢、头颅,大张着嘴,眼泪啪嗒啪嗒地掉。
红衣吊英魂,无声掉泪,不胜悲怆。
他们瞬间被这股悲怆狠狠地戳中心房。
“那是太后吧?”
“她是太后。”
“太后娘娘哭得多么伤心……谁质疑太后是恶人的?”
“卫宰相真该死呀!”
情绪迅速蔓延,百姓泪珠滚滚,许多人失声痛哭。
白秀的胸腔疼得剧烈,像是被一块巨石狠狠地压制,更有一团气卡在嗓子眼儿里,上不去,下不来,就快要炸开!
她张着嘴,憋红了脸。
她趴在殿顶上,伸出手竭力去够,想触碰地面上闭目的头颅,帮他擦擦脸上的血。
可太远了。
白秀想命令千斤再带她飞下去,无奈说不出话来。
她张着嘴巴,使出所有力气,要把噎在喉咙间的那团气吐出来。
“娘娘,你怎么了?!”
千斤脸上第一次露出惊惧的表情。
白秀身体颤抖着,双目充血,眼泪不停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额头青筋凸起,像是呼吸困难,表情极其痛苦。
她使劲捶打胸口,刹那间——
呕出一口血来。
堵在嗓子里的东西终于吐出来了,白秀瞬间觉得舒服了许多,刚想开口,眼睛却蓦然失去焦距,一阵头晕,瞬间失去知觉。
千斤瞳孔骤缩:“太后娘娘——!”
百姓惊叫。
黄瓦殿顶之上,太后坠落,红裳翩飞,青丝纷乱,幸而太后身边有一身强力壮的太监,他在空中捞住了太后,随即速速将她带走。
这一幕惊险,看得人心有余悸。
太后若坠楼惨死,明年的今日既要悼念沈大人,也要祭奠太后,那可真叫人心伤。
南宫凌站在血泊中,缓缓收回视线。
一身龙袍,被血染红了大半。
他缓缓拿出卫峥写的信,双手颤抖,清俊的脸上写满忧心愁痛:“太后惜才,朕亦是,沈确是世间难得的良臣……”
“皇上是天子,可恨卫峥,要挟天子残害忠良!”
有百姓哭喊:“我曾受沈大人一饭之恩,我要给他报仇,我这就去杀了卫峥!”
紧接着,有人悲愤道:“我交不起田地税,被逼得险些卖儿卖女,多亏沈大人相助。这么好的官不该落得这个下场。天不公,不劈死这恶人,那这恶人,我去收——!”
即刻有人呼吁:“咱们为沈大人报仇去!”
“千万别!”南宫凌摆手劝诫,“皇城外可有十万卫家兵,他们时刻盯着呢,你们切勿冲动!”
百姓一听,更加生气。
“城外的兵,是用来威胁皇上的?!”
“之前,卫家将军挪兵迁营时踩烂我家的田地,那可是我一家老小活命的本钱呐,阻拦不得还叫人揍我们,卫家没一个好货!”
“卫家兵围困皇城数十年,原来他们早就……”百姓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往年围困皇城的兵更多,城外的兵一年年的减少,原来…原来先皇一直都在跟抗争,他没有不管我们!”
有人一拍手叫道:“只要除掉卫峥,再得天子护佑,咱们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立时有人站出来,开始安排:“告诉街头巷尾的去堵住皇城门,挡住卫兵进来,咱们一批兄弟去杀卫峥!”
群情激愤:“杀卫峥——!”
“杀卫峥——!”
“杀卫峥——!”
人海翻腾,分路而行。
多数如奔流冲向城门,少数力壮者则袭向沧浪河畔。
数十项戴博戏币的丧服者冲在最前,携雷霆之势直奔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