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来到,白秀在黑水城待了一年,这一年中天泽内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但对她来讲,有一件欢喜的大事。
就是素馨和封姨来了黑水城!
收到素馨被允许出宫来黑水城的消息的时候,她笑眯了眼,然后左盼右盼,等到真盼来人后,却抱着素馨大哭了一场。
几阵隐隐的春雷过后,那贵如油的春季的雨密密匝匝、不紧不慢地下起来了,消融了残余的冰雪。
“一场春雨一场暖。”白秀伏在窗边看雨,不时衔一口送到嘴边的樱桃果脯,“等天再暖和一点,今年我要去旅游!”
素馨当即道:“带上我!”
“当然带你。”白秀回头摸摸她的脑袋。
素馨皱着眉头,嗔怪道:“娘娘去漠北,不带奴婢,奴婢每每想起那一幕,心里都难受……”
“去漠北是九死一生的事,旅游就不一样了,去各个地方吃吃喝喝,玩玩逛逛。”白秀往素馨嘴里塞了几粒果脯,笑眯眯道,“别再生我气了。”
“奴婢哪儿是生气……”素馨顿了顿,犹豫着问道,“娘娘,那只有我们两个人远游吗?”
白秀想了一下:“这个问题问得好,一会儿再问问千斤愿不愿意去,有他在,一路上还能保护我俩!”
素馨皱了下眉头,支支吾吾地继续问:“就…带千斤?”
白秀默了片刻,沉吟:“我白家的罪,在名义上还没被赦免,所以母亲不能离开黑水城。那就问问封姨,她要不要去?”
素馨听她说了两个人,都没提到摄政王,心里急得慌。她吸一口气,壮起胆子道:“娘娘,您在摄政王府白吃白喝这么久了……出去远游不问问他?”
“……”
白秀瞪起眼睛:“你现在的胆子真是大得飞天,我要罚你!”
素馨一听便笑了:“罚奴婢什么?把这樱桃果脯吃光?”
“对!”白秀拧了一把她的脸,“还必须在一个时辰内吃完!”
“行,奴婢遵命,这就把这果脯拿走受罚去!”素馨笑呵呵地,临走时还劝一句,“娘娘,奴婢说的,您再考虑一下吧。”
白秀静静地坐在窗边,望着窗外细如丝线的春雨,陷入沉思。
在她印象中,南宫玄夜是好人。
是个为国戍边英雄。
如今虽然击溃了匈奴,但南宫玄夜丝毫未懈怠过,日常训练将士,苦练绝学。偶尔有个半天时间,才会来问她要不要出去逛逛。
方子琼说他对自己有意,素馨也时不时拐弯抹角地提南宫玄夜待自己特殊。
可她不觉得啊。
这一年里,她和南宫玄夜相处就是吃饭、聊天、逛街,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她曾感受过阿伏于的爱意,浓烈、炙热、霸道又固执,而南宫玄夜是自带疏离感,与她保持着距离,恰好的相处。
两相比较,这叫对她有意?
她喃喃:“真不明白母亲和素馨是怎么看出来的?我都在这待了一年了…唉。”
“怎么叹气?”
忽然听见南宫玄夜的说话声,吓了她一跳。
她慌乱抬眼,恰好撞入他的眼眸。
细雨未歇,他撑着一把青竹伞,走来窗前,一双邃远幽深的眸正在看着她,眼神好似今日的这场春雨,柔和又静谧。
雨珠沿着伞骨一滴接一滴的往下落,像串了串雨珠,隔着两个人。
白秀鬼使神差一般伸出手,手心接了一滴自伞檐落下的雨珠。
“等天气暖和,我想离开这了。”
白秀低头看着掌心里的一滴雨水,轻声道。
南宫玄夜闻言沉默一瞬,问道:“去哪里?”
“天泽有二十三州,都想去看看。”
她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南宫玄夜道:“…嗯,好,你已痊愈,也该出去多走走。那我先回去了。”
说完,他转身便离开了。
白秀望着他消失的背影,微微扯了一下嘴角,心里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惆怅。
说实话,不管是不是因为方子琼和素馨的念叨,她真的对南宫玄夜生出了一丝妄想。
如今这一问,他没任何挽留……
行吧。
知道了,他对自己真的没意思。
不强求。
她手掌一翻,将雨珠扔掉。
然而,然而。
夜里雨停,唯一轮明月当空时,他又来了。
两个人对坐着,面面相觑。
月光如柔和的银纱,悄然无声地穿过纸糊的窗子,饱满地流淌进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