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天楠下意识地回头，但她的身后，一个人都没有。至于死者，仍旧如刚才一样安静。　　　　起风了，乌云已经完全覆盖住了整个东都区的上空，每个人的脸上都笼罩着一层阴影，气氛沉闷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雨还在下着。　　　　“怎么回事？”莫天楠自言自语，不过短短数秒她就又重新回到了工作状态，她从小就不信什么鬼怪之类的事情。　　　　“快快快，把死者带回队里，地上的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连防扯着嗓子大喊，现在雨势越来越大，这对于技术队和法医来说不是什么好消息。　　　　莫天楠还在不断地奔走着，她原本打算问出点关于科研楼的情报，但是别人一听“八楼”这两个字，立刻就不作声了。　　　　她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本子，将这个人人都避讳的楼层记了下来，那上头还写有吴苏青的手机号。　　　　连防焦躁地拨打着手机，可是打了好几次都是显示无人接听，他骂了句脏话，然后把刘浩叫到了身边。　　　　“连队，伊顾问又不接你电话啊……”刘浩说。　　　　“这个傻~逼，仗着局长是他熟人就这么嚣张，你去，开我的车，把他给我接……”连防想了想，之后又说，“算了，这案子劳资自己破！”　　　　他走到莫天楠身边：“新人，本来想欢迎一下你的，但是现在你也看见了，都是手忙脚乱的，我们现在收拾现场，你去楼里帮忙看看这大学生究竟是从哪个楼跳下来的。”　　　　“好的。”　　　　从刚才开始，连防就一直留意着一点——作为第一次来案发现场的新人，莫天楠的办事能力有点好得过头了，在看见如此惨状的尸体的时候，也没有任何不适的现象。　　　　莫天楠刚想进楼，就感觉自己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她弯腰一看，是一枚灰色的纽扣。　　　　她准备用手触碰那枚纽扣，却被一个人打开了手。　　　　叶宁穿着医生穿的那种白大褂，扎着利落的马尾，她面无表情，整张脸宛如是雕塑一样精雕细琢出来的，却有一种冰山美人的别样感觉。　　　　“用手套。”叶宁冷冷的说，之后她就用带着白色橡胶手套的手捡起了那枚纽扣。　　　　“唔，不好意思。”莫天楠其实知道这个程序，只是毕竟第一次来到案发现场，一时没注意。　　　　叶宁没有理会她的道歉，而是将纽扣装入了一个透明的小塑料袋中，然后起身离开了。　　　　“新人？”她路过连防时问道。　　　　“嗯，队里很久没有来女新人了。精气神儿还是很足的，也没吐。”　　　　“我刚来时，不也没吐么。”叶宁一脸冷漠。　　　　“那当然不能跟你比了。”连防无奈，毕竟他眼前这个女人可是因为曾经在停尸房吃午饭被处分过的。　　　　“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　　　　叶宁指了指地上的姚娟，“自杀还是他杀？”　　　　一提到这个跳楼的女大学生，连防的脸上就不禁笼罩一层阴影：“不知道，不过……我们警察的职责不就是把真相查出来么？如果是他杀，那老子一定会把凶手揪出来；如果是自杀，那我也必须查出她自杀的原因。”　　　　……　　　　科研楼。　　　　莫天楠从一楼开始问，但和刚才在现场一样，几乎很少有人能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不论是老师还是学生，都是谈案色变，他们支支吾吾的将话题引向别处，搪塞一阵之后就借口忙，然后避开了她。　　　　“这应该是学校下了缄口令了。”莫天楠这样推测。　　　　一般一个学校发生学生跳楼事件，学校有很大几率是脱不了干系的。但是这种事情会影响学校声誉，尤其是东都大学这样的高校。　　　　所以事件发生之后，领导往往会让学校里的老师和学生封口，把事件原因往意外上联系。　　　　科研楼里很是冷清，老师只有那么零星的几个，学生则几乎没有，莫天楠不知道那些看热闹的人群里有没有这栋楼的学生。　　　　“研究生……”莫天楠拿出那个小本子，这是她想事情的一个习惯，这个笔记本和她身上的一副一样都是动漫风，只不过衣服上的是龙猫，本子封面上印着的是《千与千寻》里的白龙。　　　　玩过狼人杀的都知道，游戏中每个玩家都会有发言的机会，所以将玩家们发言的信息记下来就是一个致胜的关键。　　　　这个习惯就是莫天楠在那时候养成的。　　　　“辅导员，吴苏青。女研究生，坠楼，科研楼……”简单地思考了一阵之后，莫天楠知道了自己需要问的方向。　　　　从她听到的信息来看，科研楼里的老师大多都是教授，而且每个人几乎都带着几个研究生。现在女研究生从高空坠亡，又是死在科研楼前，那她的导师肯定逃不了嫌疑。　　　　“导师，会是谁呢？”　　　　就算知道了这一点，莫天楠也是没有办法将信息问出来的，正如之前所说，几乎所有的老师和学生都避着她。　　　　“哎，没想到这么快就得给他打电话。”她拿出手机，在触屏上敲出了吴苏青的号码。　　　　“喂，您好，你是……？”电话那头，吴苏青明显不知道打电话的是刚才的女刑警。　　　　“您好，我是刚才问你号码的人。”　　　　“哦，有什么问题吗？”　　　　“是这样的，我想问您知道姚娟的导师是谁么？她好像是个研究生。”　　　　“八楼。”说完这两个字之后，吴苏青就挂了电话。　　　　“八楼……”这不是莫天楠今天第一次听到这个楼层了，她原本准备先把其他几个楼问个清楚，但她决定先把其他楼层放一放，直接爬上八楼。　　　　莫天楠虽然长得有些娇小，但无论体力还是无力都不弱，她一口气直上八楼，大气都没有喘一下。　　　　先前莫天楠觉得八楼比其他楼层来的阴森，等她真正来了这里才发现原因——这里没有开灯。　　　　和其他楼层不同，八楼只有两个教室，一个特别长，几乎占据了整个楼层的三分之二，另一个比较窄，但也是正常办公室的大小。　　　　比较大的那个像是实验室，里头有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实验用品，很多跟莫天楠以前上化学课时用到的东西一样，瓶瓶罐罐在窗户上留下一层黑色剪影。　　　　另一个则是普通的办公室。　　　　“奢侈。”现在看来，这整个楼层应该都是给一个教师准备的。　　　　莫天楠之前也听过这样的例子，如果一个学校里有一位在某个领域有突出成就的教授级人物，那学校可能就会给他专门配备一个实验室用于科研，在985、211这样的大学更是常见。　　　　莫天楠发现，办公室的门外贴着一张简单的个人信息。　　　　“张遥远……？”　　　　张遥远的大名，只要是稍微有点常识的那肯定都听过，他是国内化学领域的第一人，五年前还因为一个独特的发现差点获得诺贝尔化学奖。　　　　只是莫天楠还真不清楚这样的泰斗级人物原来就在东都大学。　　　　“那就好办了。”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科研楼八楼，而八楼又只有这么一个教授，不出意外他还是死者生前的导师，这样只要查查这位张遥远教授，应该就离真相不远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莫天楠离开了八楼，她现在没有既没钥匙也没搜查令，这里除了她之外也没别人，所以她打算先从旁人那里问问关于张教授的事情。　　　　她走到了七楼，出乎意料的是，这次别人没有回避她的问题。　　　　“张教授？你找他有事吗？”　　　　“啊对，我是警……”说到这里，她突然改口道，“我是经常来找张教授问问题的，我实验上有几个地方不懂。”　　　　这是她刚刚领悟到的东西，有时候不说自己是警察，反而更好办事。　　　　“那不巧，张教授今天不在。”　　　　“这样啊，那他最近一次在办公室是什么时候啊？”　　　　“这个嘛……”那老师迟疑了片刻，“据我所知的情况是，他已经两三天都没来过了。”　　　　他的目光有些闪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