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言: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非得闯进来。这话放在现在是一点儿都不假,死神与腾蛇大眼瞪小眼儿,就差一壶老酒把对方当下酒菜了。
女鬼与老阎王一同被收进了伞里,两人却是一面都未曾见过。
魂灵伞里有五座神山,每座山上都有一个同样大小形状的山洞,皆供奉着一个灵位,牌位上没有名字,只不过洞门口的石刻兽纹不同。
这些都是上古神兽,一共五位,各个青面獠牙,却又显得憨态可掬。
女鬼来时此处恰好是个满月正圆的夜晚,星光洒满河滩,她停在一棵柳树下,听到远处传来的琴声,那声音似曾相识,勾起她过往回忆,寻声而去,抬眼看去对面山顶上坐着一个人影,白衣翩翩,发髻悠然,背对着她。
女鬼大喊了一声“是谁在抚琴”?
声音波动惊扰了整座神山,水波盎然泛起涟漪,琴音断绝,人影消散。
而老阎王这边浮现在眼前的正是地狱死寂毫无生气的景象。
在地府任职多年,他不再对生死抱有期待。两只大眼睛不痛不痒地挂在脸上,眼皮上的褶子都能夹死一只苍蝇,嘴唇青紫面如死灰,整个人全身上下都跟死人无甚区别。
他走在奈何桥上,抬头看着天劫留下的窟窿,好似两只大得惊人的眼睛。
孟婆的汤锅里落满了灵蝶的残魂,用来装饰之物,本就不劳烦他这个地狱之主挂心,可现在,他心里五味杂陈。
死神将他给抓了出来,连同那只女鬼一起。
“谁呀!敢坏老娘的好事!”女鬼惊叫。
这一声似要耗尽她的心血,本就惨青白的脸色简直雪上加霜。
好死不死撞在枪口上,死神本就被腾蛇个气得半死,脸色铁青,湛蓝色的眼睛低低一扫,扫过对面桃髻青面的小女子。
“……”
小女鬼冷冷打了个寒颤“……”
老婆婆空泛的眼神渐渐聚拢起精气来,血红色的一轮圆月在她瞳孔之中升起。
“老婆子,你这是怎么了?”
这时其他人才察觉到老婆婆的异状,整个人身形僵直,双眼无神,像一座冰冷的石像。
小白率先捂住她的双眼,魂灵伞里的红色眼球吐出血丝,将落单的老阎王给拖进了他的地盘。
死神恢复了本体,通体雪白,小眼睛精光湛湛,与红色眼球对视时,红色眼球突然张开了一个口子,红血丝渐渐覆盖住老蟾蜍的全身,老阎王被勒得不敢动弹,这一幕,实在算不上雅观,这场面要是被那群神.仙见着了,更是一个被传千年不换的笑话。
就连小白都目不忍视,只有死神在与眼球对峙时,还不忘唤着老阎王的名号——老鬼。
锦毛鼠灵活闪现在红眼球的上空,这只眼睛是上古神兽的遗物,虽未窥得全貌,单看这只眼睛就不难想象,本体是怎样一个庞然大物。
小小锦毛鼠在他身上乱窜,小到难以捕捉。
小白扶着老婆婆,在她脑门上画了道符,小女鬼躲在他们身后,目睹着死神如何收拾那只独眼怪物。
他没有用任何灵法,而是引得那些红血丝一点点把那只神情可怖的眼球给绑得严严实实。
眼球在无法视物的时候,红血丝也失去了作用,没有指引,只能把那只癞蛤蟆给松了绑。
老阎王顺势滚了下去,两条短腿抖若筛糠,蛤蟆腿间似有液体流出。
女鬼从没见过如此丑陋的东西,惊叫之余还不忘遮住老婆婆的眼睛。
老哈蟆整张老脸刷的一下红了,黑青的脸色染上淡淡的红色“女娃娃别怕,老鬼我虽然其貌不扬,但绝不是无耻之徒。”
老阎王已经把腰弯得够低,笑脸相迎深入骨髓,即便对方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女鬼而已。
死神见他这副德行,不知是何滋味,总之很不是滋味。
“无妨”。
这虽是一句废话,却在老阎王眼里蓄起了一汪清泉。
老阎王的来历比他的政绩更令人悲愤,命运仿佛是天道跟他开的一个玩笑。
地府塌陷,连着忘川与奈何桥俱损,年轻人的魂魄顺着长明灯的指引一步步走进了另一方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