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毓和沈青木找到谢垣的时候,他就呆愣愣地坐在浮云台上,背靠着一只巨鼎望着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顾毓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谢师弟,你是不是有点后悔来这里了?”
谢垣仰头,摇头道:“刚才是有一点,但是现在不后悔。”
沈青木在他旁边坐下,笑嘻嘻道:“其实吧,我刚来的时候,也有点傻眼,觉得这地儿就是一群怪异的人,可接触久了,发觉,实际上也没那么差。”
谢垣略一思忖,问道:“那些人是怎么回事?”
沈青木抿嘴笑了笑,指了指顾毓,“你问他。”
顾毓挠了挠鬓角,略有些尴尬,说道:“晓梦仙宫里的人,大多都是被世人所不容的。你看到的那些,每个人都有癖好,但也是修炼的天才。那世子、郡主,其实呢……都是私生子。”
谢垣扶额,“也就是说,类似于收容所咯?”
顾毓应道:“可以这么说。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没有人刚打仙宫的主意。”
谢垣点头,叹气道:“没想到这藏龙卧虎,竟这么多龙子皇孙。想我一个普通不过的山野小子,竟然也能跟这些人一起学艺,真是有福气啊。”
三人坐了会,沈青木因要去完成先前的任务,便先离开了。
顾毓带着谢垣去药阁和抚仙崖熟悉了下,并细心叮嘱他,以免日后出错。
日暮时分,谢垣二人回了青玉楼。
顾毓离开前,神情犹豫,半晌道:“有个事得跟你说下,这青玉楼今年的名额,本来应该是宿雨洲柳家小公子柳京秋的,要不是顾谦授意,你可能要跟那水缥缈住一个院子的。”
谢垣皱眉,挡在他前头,“什么意思?”
顾毓低下头去,低声道:“青玉楼里是普通人住的地方,另外有几处院子,就是你看到的那些行为怪异的人住的。”
谢垣倒吸一口凉气,“你意思,青玉楼是正常人住的?那柳京秋是个什么身份?”
顾毓往旁边挪了挪脚,应声道:“是啊是啊。说到柳京秋啊,他父亲是宿雨洲儒将谢崇云的副将,说起来也是世家公子。”
谢垣被他这话一口气噎的,差点没吐血。
这么说来,那柳京秋不是要和那些怪胎一起住了?
天啊,怎么无意间又惹了个大佬?!
谢垣伸手,按住顾毓的肩膀,使劲地摇晃,追问道:“你就说吧,我到底还惹了那些人?”
顾毓被他晃地头晕目眩,忙伸手喊停。
他掰着手指头,算道:“钟晨导师算一个,汪海导师算一个,柳京秋是一个,啊,还有饭堂的时候,云潇洲那位云辛世子……加起来也就七八个吧,身份还都不简单呢。”
四周一片寂静。
许久之后,谢垣转身,无力地挥了挥手,“你走吧,我要静静。”
顾毓方才生怕谢垣听完生气,早就脚下错步,准备随时开溜,这会见他这样,也不敢再多说什么,立刻转身离开了青玉楼。
谢垣这一夜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这才一天的功夫,自己就无意间惹了这么多人,再多几天,那还能有活路?
“哥,你不是想跑吧?”谢澜的魂体出现在了屋内。
谢垣手枕在脑袋下,无奈道:“我也不知道啊,这地方总觉得很诡异。”
谢澜动了动身子,眨眼,“可是韩姐姐说这儿很安全。”
谢垣转过头去,看着她,“你张口闭口韩姐姐,你有没有想过,她会不会也欺骗了我们?你想想,当初在朱雀城,她说有事回宿雨洲,可我们在码头看到了秦氏一族的大船,那个时候她应该就在船上,为什么不出手呢?”
谢澜刚捧起桌上的一个芒果,听他这样讲,鼓着腮帮子,气呼呼道:“哥,你可别冤枉好人。韩姐姐在危难之时出手,与我们有恩。那条船虽然是秦氏一族的,但韩姐姐未必就在。还有,她如果真的骗了我们,又何必把山河衣和引魂铃给你?”
谢垣叹气,“可是这件事,我仔细想来,还是觉得有问题。云爷爷说让我们往东,她也说让我们往东,可事实上,夏昌大陆往东,便是葵鸣海峡,以我们两个人的能力,想要出海,无疑难于登天。”
他顿了下,继续道:“澜儿你想想,这些事是不是有人故意布局,把我们带到了这里?”
谢澜一愣,奇怪道:“哥你这么一说,倒真有点这意思。”
谢垣吐了口气,翻着眼皮,“韩墨香当时帮助我的理由,我始终觉得太过牵强,而她出现在朱雀城的时机,也太巧合了。”
谢澜在屋内飘来飘去,“那哥哥的意思是?”
谢垣闭上双眼,轻声道:“这事情,总觉得有人在布局。澜儿,我们在这里,一定要万分的小心,任何人都不可信。”
谢澜点头,“好,我一定会帮哥哥留意的。”
谢垣摆了摆手,“好啦,我睡啦,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谢澜此刻已回了桌子前,正端着盘水果,仔细认真地闻着果味香气,一脸满足。
谢垣睡得并不安稳,梦中他回到了吞日谷的洞中,黑暗中那双绿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而他的双脚不能动,只能呆呆地站在那里。
“啊!”
谢垣惊叫一声,从梦中惊醒。
冷汗湿透了衣衫。
他望了眼屋内,简介素雅,清新的颜色,十分顺眼。
谢垣全身酸痛,他伸了个懒腰,下床准备洗把脸。
突然,院外传来阵阵嘈杂之声。
谢垣皱眉,推开了窗户。
院门口站着一个瘦削白净的少年,穿着身淡蓝色衣衫,手上提着把闪着微光的剑,一脸铁青朝这边张望。
谢垣这一探头,立刻被他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