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热力学定律,能量是不会凭空产生,也不会凭空消失,能量只是转移——按照目前人类的科研水平来说,是这样子的,但是你有没有听说过暗能量与反能量。我要是没猜错的话,你的权限仅限于对物质与能量的操纵,但是对于暗能量与反能量,你也无能为力吧。”阳子操纵着手中诡异的能量箭头看着夸切乌陶斯。“熵伴随着能量,那么如果消灭能量,那么熵也就不存在了,不是吗...看看你的灰风暴吧!”说着,矢量开始围绕灰风暴缓缓流动着。
“...你用反能量抵消了能量的流动...你打算创造冷寂吗?!”夸切乌陶斯看着阳子的眼神开始带着恐惧。“这些跳动的噪点就像电视上的雪花一样,太吵人了。”阳子轻蔑的看着夸切乌陶斯。“或者,我也不介意用暗能量撕一个罅隙,把这些废熵一股脑扔出去,再从其他的维度引入新鲜低熵的能量...啊啊,只不过这是权宜之计吧...以我们目前为止的能力,我们会把这些废能量某种形式转化回物质...链式反应是个好东西,如果能够让这个转化过程链式扩张,那么回归物质态的能量就能够被再一次利用——能量无法凭空产生,最好的情况也就是用这些能量进行无限内循环了...啊啊,还真是悲哀啊。”说到这里,阳子有些哀伤的看了看落清。“...不过这样,至少夸切乌陶斯与我们平手了,至于薰...也许这就是祂当初面临的困境吧...如果不能凭空产生能量,那么还真是麻烦...只不过,倒也不用这么悲观。”说着,落清向阳子莞尔一笑,随后轻声自言自语到。“无数个小小的世界泡浸泡在无垠的原始混沌中,可以用于循环的物质与能量几乎取之不尽...到时候只要有能够有效将混沌转换为有序的技术,那么整个原始混沌都是我们资源,而原始混沌之外有什么,谁也不知道...也许到那个时候,我们能够创造出什么东西也说不定...能量的不等式,精神力的转换...啊啊...”
“...尽管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我的本能告诉我不妙——人类,你的脑子里在想危险的事情!”看着思索着什么的落清,夸切乌陶斯又一道可怖的灰射线奔向落清。“休想得逞!”玲铃再一次挥手,那奔腾的岩浆将灰射线拦截下来。“我说过了,能够杀死你的,就在我们十人之中,尽管走的无比艰辛是不是还会有退步,但是...他确实是一点点在向深前进——就如同祈祷之间那样,你以为死亡骑士的大枪贯穿了我的胸口,却不知随着藤蔓一点点向深向内延伸去,最后崩解的只会是你。也就是说,现在,在概念上,我们终于不会输给你了!那么接下来,就是比拼拳头的时候,看看我们的力量,究竟谁更强!”
“...好啊,既然你这么说,那么我就奉陪一下好了!”
看着眼前的人类,夸切乌陶斯第一次产生了一种无力感,但是身为神的尊严却不能允许他在人类面前低头,现在人类向自己发出了挑战,那自己岂有不接的道理。“我不管你们有了什么应对的办法,但是——”
说着,整个天幕都随着夸切乌陶斯的力量而变得灰暗,明明是海面上,却沙尘满天。众人明白,这并不是普通的沙子,而是空气与海水被劣化后形成的最终形态,这些沙子可以视为蕴含了极高熵值的能量实体,是物质最终的归宿,而眼前的景象,就是天灾本身。“既然你们这么想,那我就让你们看看那些自诩活够了的小鬼们临死前所见证的终幕!”夸切乌陶斯苍老的声音嘶吼着,那苍老干瘪的躯壳仿佛随时都会干瘪开裂破碎掉一般。
“...气势很足,但是也就仅此而已了吧!”
看着天空渐渐压下来的尘暴,玲铃与阳子拉着互相的手笑了笑,随后裹挟着暗色烈焰与翠绿色的领域在这片海域展开,那尘沙瞬间崩解聚合,化为点点华光。很神奇,明明灰暗的天穹不见阳光已与黑夜无异,但这点点新生的华光又似夜空之中升腾流淌的星河一般。“...真是奇景,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种景色了啊...”看着飘散的点点华光,夸切乌陶斯喃喃道。
“还没完,看招!”
暗色的烈焰汇聚成弓箭,明明是指向夸切乌陶斯的,他却感觉周身的能量都在向阳子流去,而原本翠绿色的能量此刻也变为了暗红色与枯草色相互交织的能量流注入箭矢之中。那种感觉很神奇,身为熵的具象化,夸切乌陶斯居然会觉得自己在流逝生命力,这片区域中的熵变得越来越低,而且更可怕的是,自己的灰暗光线也需要一定的逆熵才能够释放,而现在连这种能量,自己也不能掌握了。
“...生命距离弹,你们居然会用这种东西...”
怔怔的看着二人,夸切乌陶斯喃喃自语道。“嗯,毕竟这可是专门为了你准备的大礼。你的生命就是熵,而我们现在要让能量重回秩序——我们要消灭熵,自然也就是在削减你的生命...啊啊,真是没想到,我居然真的有朝一日能够向死亡挥出要命的一拳...”阳子只觉得如梦似幻。“嗯,生命距离弹会消耗我巨大的能量——这是对生命的剥夺,我该庆幸,连死亡本身也是有生命的...某种意义上来说,我还得多亏了你能够以熵为生命,否则想要干掉你,还反而不那么容易了。”看着再一次逐渐化作灰尘的手臂,玲铃叹了口气。“在释放过这一招之后,我的身体会再一次化为灰烬吧。不过...我果然还是想大闹一场啊,大家。”
说着,在爽朗温和的笑容中,玲铃的身体化作灰尘随风消逝,巨大的暗红色囚笼如巨手一般死死地握在了夸切乌陶斯的心脏处——如果他有心脏的话。在夸切乌陶斯不甘的注视下,那咆哮的利箭离弦贯穿了夸切乌陶斯的胸口,伴随着诡异而有序的能量流动,夸切乌陶斯艰难的抬起手,看着流入自己心脏处的生命距离弹与象征着自己生命力的熵渐渐流逝,化作愈发绚烂的光点。
“...对于你们人类来说,消灭了死亡,真的是一件好事吗...”
带着最后的不甘,夸切乌陶斯艰难的扭过头看向气喘吁吁的阳子与由灰尘重新汇聚的玲铃,而在这二人面前的,是胸口处燃烧着熊熊烈焰的落清。“...夸切乌陶斯,神明之间的战斗已经结束了。接下来,是一个名为陈落清的人类向你的提问。”落清握着胸口处的火焰缓缓走向夸切乌陶斯。
“我没有亲眼见过祈祷之间,但是我能够完全的进行共感...啊啊,看看你的样子。”落清上下打量着夸切乌陶斯:分明是新生儿的尺寸与面相,表面皮肤却仿佛缺水枯竭呈现出垂垂老矣的样子,身上的裹尸布更是死亡的象征。夸切乌陶斯,新生的死者,于死亡中诞生的新生儿,时间、终结、死亡与轮回,每一个概念,都可以用他来形容。
“我见证过诸多垂垂老矣者,七十多的,八十多的,九十多的,ta们大多形容枯槁,皮肤老化失去弹性与光泽,记忆丢失神志不清...就是这么一群曾经无比爱着自己子女孙辈的人们,现在连自理都做不到,却还对自己的血亲后代恶言相向...这是时间对ta们的侵蚀,也是相对的稳态向崩溃逐渐熵增的现象...时间真是残酷啊,曾经的青春流逝,所剩无几的珍贵之物化作你身边的沙尘般随风飘散——我觉得悲伤,我为ta们流泪...
我见证过诸多早衰者,如同我的母亲。明明人类本应该有着百三四十年的寿命,可是她五十多岁便老得不成样子...那些药物与营养品能够延缓她的衰老并且一定程度的进行修复,不过,我也不确定我能够做到什么程度。有的时候我很羡慕灯塔水母,因为那是能够超越死亡无限再生的生命,它不需要什么伟力,然而以毕生记忆换取的从零开始,与死亡有多少区别——我觉得无助,我为ta们流泪...
我见证过诸多英年早逝者,战争疫病意外谋杀自杀——各种各样的悲剧。我曾自诩为刽子手,因为在我手中死去的年轻人不计其数——原谅吗,不,没有人有原谅的资格。你罪无可赦,我也是,ta们也是——因为你,ta们会死;而ta们的死,又散播了更多的悲伤...如同链式反应一般无休无止传递不息,现在想想,我们想要的宽恕是什么呢...看着造成这一切的你和我,我只觉得胸口有熊熊烈焰无休止的燃烧着,看起来,在火焰烧干净什么之前,我的不适都难以解决吧——我觉得愤怒,我为ta们流泪...
我见证过诸多罹患重症,寿命被压缩窃取者。ta们是幸运的,我也是幸运的。然而曾有恶意问我:若我没有这天赋睿智却依旧生了这颗脆弱易碎的心,我看着破碎流离哀鸿遍野的人类世界要如何是好——我无法回答,我到现在也无法回答,于是乎,我只能感叹,力量真是个好东西啊。只要能让我消灭挡在眼前的障碍,无论怎样的力量,我都甘之如饴,管它生于光明还是黑暗,我欲成之事仅为我所知——”
很神奇,这些话语只有落清与夸切乌陶斯听得懂,传递到别人耳朵里的都是些乱码——或者说,有某种落清产生的场将其他人的认知都全部扭曲了,总之这些可怕的发言只有夸切乌陶斯自己听得真切了。
“曾经那个茹毛饮血的年代,人类用火刺破黑暗驱赶威胁;后来,在愚昧,贪婪与恶意的笼罩下,人们使用火刑去杀死那些有罪的,或者他们认为需要有罪的人们;而现在人们死后,其他人通常会把ta的遗体火化,再行下一步的操作...很神奇吧,象征光明的火,却是代行死亡的工具,而造成死亡这一概念的你,有没有亲身体会过这工具呢。”落清看着胸口的火焰出神,语气没有一丝起伏。
“你...你想要的干什么?!...你不是说,神明之间的战争已经结束了吗!...”
夸切乌陶斯的声音有些颤抖,生命距离弹已经将他的力量抹杀大半,而眼前的火焰也丝毫没有给他任何温暖的感觉,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哪怕自己葬身火海,在有序的能量下被撕成碎片也不错,然而现在熊熊燃烧的烈火却丝毫没有给他任何能量的感觉。
“人们说,巴别塔之火是焚天业火,那么——你这天的葬礼,我就来做一次入殓师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夺走什么东西的命了!”
酥手轻挥,那火焰落在海面之上,登时便熊熊燃烧,仿佛那不是海不是水组成的,而是取之不尽的燃油一般。燃气的烈焰达千米高,如利剑般直刺云霄,将那满天灰云尽数撕裂绞碎,光电暴风雪般四散飘落,落入海面便化作无垠坚冰。能量诡异的流动着,本就受伤的夸切乌陶斯更是失去了掌握这些能量流动的能力,看着自己的身体化作光点一片片崩解,回归秩序的流动,他知道自己这一次栽了。
“...不惜向那黑暗伸出手也要获得力量,你就那么恨吗...”
看着落清的脸,夸切乌陶斯终于明白了人类在形容他们时所用的不可名状究竟是怎么回事了。“你以为我为什么现在就要纵火呢?”落清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之后,还有奈落与奈亚,我提前升起炉子,才不至于柴来了火却灭了,要是那样的话,我也太小丑了。”没有也不需要听夸切乌陶斯的回答,落清自言自语的耸耸肩。“真是好火啊,像你这样的污秽之物,就该像火刑架上那些挣扎求饶的家伙们一样...”说着,落清又低头看看胸口处的,如同心脏般跳动的烈焰与烈焰中挣扎哀嚎,最后化作一缕辉光消失不见的夸切乌陶斯小声嘀咕道。“焚天业火名不虚传啊...真想看看还有什么能做好柴火呢...”
...
“夸切乌陶斯...被打跑了?”
看着渐渐熄灭的海面,重塑人身的玲铃与重新站起身来的阳子,希瓦捂着狂跳的心脏。“嗯,看起来我们赢了,暂时的...”落清摇摇头。“不过真遗憾,我想我们还没到休息的时候。”抬头看看明明是白昼却在渐渐熄灭的,黑暗开始笼罩的天穹,众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那是黑暗,大家,打起精神吧,那是老贼挡在我们面前的最后一道障碍了。”
再一次将巴别塔之火升起,落清看了看自己灵魂上那道漆黑深邃的伤口——现在,应该叫裂隙了。
“该来的,终究要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