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定云道:“关于……你本来的名字。”
“单名一个沚字。”她说着走到石桌前微微俯身,指尖沾了茶水在桌上一笔一笔写下。
“菁菁者莪,在彼中沚。止水,原是从这里来的。”他点了点头,“那姓氏呢?”
“我的母亲姓叶。”
她说着眸色黯淡下来,风定云知道定是问到她伤心之处了,心中亦有些歉疚。
他一句到嘴边的抱歉还未说出口便被打断,“那你呢?你的名字又是何来历?”
“师父捡到我的那日是阴天。他说我嚎哭不止,任他如何哄都不管用。他只好略施手段定住了因大风而行进飞快的乌云,我看着也确实安静了下来。”
她骤然失笑,“所以便能不从尚字吗?”
“也曾选过几个字,只是没有我和师父都满意的,便也算了。师父说名字不过是个代号。”他托起佩剑细细端详,“我拿着这把剑练了十余年剑法,如今一出手别人便能看出我是天外山弟子,或许再努力一点,他日我站在那,别人便知我名姓来历,这尚字有没有,便也不是那样重要了。”
叶止水侧目而视,他正逆着光垂眼注视手中的佩剑。
“会的。”她说得笃定,“一定会有那样一天的。”
话音落下,两人都安静下来。
“绝春宴结束后,你会去哪?回云上居,还是帝山?”
不知是不是少年的梦想与志气影响了她,叶止水忽然想顺着方构带回的消息查下去。
前十五年她与家人在帝山隐居,不常与人打交道,后来离了家,许是对人间的喧闹太过向往,又整日待在客栈。
如今,也该出去走走了。
“不回去,但也不知会去哪。”风定云听到她轻声道,不知是说给自己还是说给他。
“若哪日你想将它要回去,或者我铁了心要还……怎么办?”
她扬眉笑道:“等你成为了那样的人,还怕找不到你吗?”
叶止水话音未落,一道破空剑气自不远处响起。她容色未改,垂眸将杯中茶水倒掉,再添上新的。
风定云心中一紧,将怀中衣服放在一旁,闻声拔剑,可见她如此有恃无恐,心中多了几分疑虑,“是谁?”
她缓声道:“还能有谁。忘了有人要引开萧独捉我了?”
转眼间那人便到了近处,风定云心下了然,转身时抬剑一挡,剑光照亮了来人的面容。
“你怎会在此?”黎将明显然是未曾料到,剑势一顿,被他寻到了可乘之机。
一击未中,以风定云的剑法,两人最多是两败俱伤,若黎萧独赶回来,他今日便再无可能达成目的。
黎将明眸色沉下,在决定与他速战速决一较高下之时,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
“将明。”
他闻声蹙眉,随即冷哼一声回身,“长兄回来的好快。”
他手中的剑尖反射着日光,耀眼刺目。
黎萧独看着自己血脉相连的弟弟,眼神中带了几分担忧,“我已和大伯谈过,黎家这个担子,以后便要落在你与危素身上了。”
黎将明闻言微愣,他费尽心思求不来的东西,却被黎萧独随手施舍,一时心中五味杂陈。
“长兄这是……”
“不必忧心。有些事,应下了便要做到。”
话音未落,叶止水停下摩挲杯壁的手,抬眼看向黎萧独的方向。不知他说的是黎家应下帝家的事,还是他应下自己的事。
黎将明细了眉目,思索着他话中深意。
风定云便轻松多了,左右与他无关,黎萧独回来了他这个弟弟便翻不出什么风浪,他抱剑站在一旁瞧热闹便是。
院中几人心思各异,倒是一时安静下来。
待黎将明与风定云相继离开,黎萧独找了个机会问道:“主上不好奇家主和我说了什么吗?”
叶止水一心扑在无相宗送来的礼物上,闻言眨了眨眼,不知他为何要这样问,且这个问题也太好猜了些,“若不是叫你留下,便是盯着我的动向。”
黎萧独忽地在她面前跪下,算是默认了她的想法。
“我又不会做些怕人瞧的事,你不必为此介怀。”叶止水伸手想将人捞起,可他跪得真心实意,两人一时僵住。
“萧独绝不会背叛主上。”
“我知道。”她再次使力,终于将人拽了起来,“你若想证明,便随我去趟汀兰山,查一查那消息到底是谁放出来的。”
黎萧独抬眼,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