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那封信翻来覆去瞧了几遍。信角仍是祝安二字,只是这一次的笔触看起来明显轻松了许多。
一声巨响从天边传来,她心中一惊,放下信起身推门。
“出了何事?”
院中黎萧独亦抬眼看过去,神情严肃,“此等内力波动,动手者绝非寻常人。”
帝暄也自屋中缓步而出,蹙眉道:“这几日是黎家大祭,许是他们。”
黎萧独一愣,跟着叶止水许久,他竟将此事全然抛诸脑后了。大祭时全族皆在,他无论如何仍带着这个姓氏留着黎家的血,该出席的。
黎萧独犹豫道:“主上……”
“去吧,我们随你一同去。”未等叶止水说什么,叶轻风手中握着一株草药走来,与帝暄的目光对上,后者点了点头。
眼见着黎危素便要败下阵来,逐梵忽然动了,只见他自斗篷下抬手,手中捏着一枚银质的哨子。
他拽下耳上狼牙,用它划开掌心,将血滴入哨中,随即吹响。哨声清冽,带着极强的穿透力传向远方。
不过几息,沉闷且繁杂的脚步声便从四面八方传来。有眼尖的先扬声喊道:有狼!”
密密麻麻的狼群渐渐逼近,将黎家众人困在其中。
便在此时,叶止水等人也赶到了。
帝暄瞧着逐梵,神色愈发晦暗。逐梵双目赤红,是在以自身精元催发蛊毒的表现。哨声不断,如魔音贯耳,如今这满山的狼都成了他的药人。
狼群仍在逼近众人,帝暄并未回身道:“将碧水笛给我,萧独,带着阿沚退后。”
叶轻风闻言微愣,侧目看向他,“你……”
只是那诧异不过一瞬,她便明白了帝暄的意思,她忽地笑了,笑得无奈且释然,“罢了。我结阵救人,你去对付他们。”
帝暄点了点头。
黎萧独闻言照做,将碧水笛递给他后挡在叶止水身前,以一个守护的姿态。
“阿爹,你要做什么?”许是因为相连的血脉,叶止水多少猜到些,叫她一时慌了神。
“这个阵法你应是学过的。”帝暄并未瞧她,只是温声道,“以音入阵,亦可有毁天灭地之力。”
他说着将碧水笛抬起,笛声清脆悦耳,就如寻常练习一般,可偏偏就能将哨声压下一头。
叶轻风手下的阵法也已经成形。本被哨声折磨的黎家众人此时才得到些喘息之机,有些内力不足的已经七窍流血只能匍匐在地。
逐梵蹙眉,口中哨声忽然拔高,狼群得了命令般集体仰头长啸。
笛声也随之转调,一时如有风鸣。
昆山玉碎。到了此时,叶止水才真正想起这一招的名字。
可那是个同归于尽的招式,施术者内力越强,阵法威力便越大,面对如此数量庞大的狼群和鸣沙众人,绝非一人之力可为。
叶止水神情震动,便要向着阵法中心的两人跑去。
白光骤涨,吞没了狼群、鸣沙以及她刚刚找到的阿爹阿娘。
黎萧独记得帝暄的话,一把将她拽住扯回怀中。
“不要拦着我!”她撕心裂肺地喊着,可如今玉碎之阵已成,无人可破。
爆炸声响起时,黎萧独将她死死护住,用背挡住所有冲击,一分一毫都未曾伤到她。
直到一切归于寂静,她使出全身的力气推开黎萧独向前跑去,可透过烟尘只见到满地的血迹与尸体。
狼群覆灭,鸣沙只余逐梵一人,未在阵法保护下的黎危素也已没了生息。还有使出阵法的两人……也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她只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跪坐在叶轻风身前,周身的烟尘泛着惨白的颜色。
逐梵寻了机会,一掌破开烟尘拍过来,叶止水不察被他得手,吐出一口血。
黎萧独见状忙抢上前来挡住她身前。
“左护法用不到了,便由我来笑纳罢。”这阵法对逐梵的影响也不轻,他并未过多纠缠,留下这么一句话便消失在了林中。
眼上遮光的白纱碎裂,在空中打了个旋后才飘然落地,似灵堂的白幡。
命运便如此捉弄她,她方得到的亲情转瞬即逝。她将碧水笛拾起,紧紧抱在怀中,泪水失了遮挡,一滴接一滴滚落砸进尘土里。
这边黎沉峰方亲手合上女儿的双目,转头瞧见这样一幕,一时百感交集说不出话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怔然起身,独自向林中走去。黎萧独想扶,可却被她决然拂袖震开。
“莫要再跟着我。”叶止水哑声道。
黎萧独眸色黯淡下来,一颗心如被揪住般静静站在原地,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见,才捂着心口栽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