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下次再聊。”

陈笛没有想到，第一次正式与贺扬在qq上聊天，内容居然是有关他的工作和建筑行业的科普，而且还聊得挺有趣。这是之前没有预料到的。除了身边的同事，她也很久没有和人怎么聊过天了，没有想到再和人聊天，不是以前关系好的老同学，不是家里的亲人，而是贺扬这位以前没有说过话的几乎完全陌生的人。这几年，唉！陈笛暗自叹了口气，又决定什么都不想了，好好工作。

一连好多天，陈笛早上一开电脑就能收到贺扬的问候，有的时候聊到九点正式上班，他们聊的内容很宽泛，也很散乱，湖城、附中、大院生活，陆家嘴、外滩等上海的知名地标，上海的梅雨季，上海的小吃，BJ的地铁路线，BJ的城市规划，北京话，上海话，好像随便什么话题都能丝滑地聊上半小时。有的时候他说要去工地，匆匆打个招呼就下线了。偶尔陈笛上线，贺扬早已下线，她看到的是贺扬的留言：“鹿笛小满你早！今天我要去远郊的工地，这就出发了，祝你一天工作愉快。”陈笛偷笑一下，就开始工作，莫名地多了一点干劲，心情也没有那么紧张。

有时候晚上陈笛用笔记本刷美剧，看微博，qq挂在线上，也会遇上贺扬，问她怎么还不睡。陈笛说，孩子睡了，自己享受一会儿独处时光就睡。她问贺扬为什么也还在线上，贺扬有时候说在加班，赶图纸，赶招标方案，有时候也说在网上打游戏，瞎逛什么的。

有一次陈笛顺口说：“还是你潇洒，不用管孩子。我每天晚上都是陪着孩子转，做饭，吃饭，等她写完作业，练了钢琴，洗了澡上床睡觉，时间才能属于自己，这时候都九点多了。”

“还是你辛苦啊！每天上班挺远的，晚上回家还要做家务，带孩子。我儿子前年去美国读中学了。所以我不用带孩子。”

“难怪你这么轻松。不过这么小的孩子，送出去读中学，你们也放心啊？”

“肯定不放心，所以他妈妈跟着去陪读了。”

“那，你们家还中美两国分离啊。不容易，为了孩子读书，你们也牺牲不少。”

“唉，我儿子调皮，我又特别忙，也没有好好陪读，小升初没有上个好学校，就傻眼了，后来索性去美国了。没有办法。”

“原来是这样。你们还是有实力，能撑起来国外读书生活的费用。”

“怎么办呢，我现在努力地多做些项目，还不是多赚点钱，当时为了去美国，家里底子都掏光了，还卖掉了一套小房子。”

“说明你们家底厚实，在BJ都能买两套房子。我就不行。”

“你应该也不错吧？”

“我们行业收入不高的，我就一套房子。”陈笛苦笑着说。

“那你老公呢？他是做什么的？好像没有听你说过呀。”

“他……”陈笛迟疑了一下，回答他说：“他是做科研的，在一家研究所。”

“研究所，那一定是博士，博士后？很厉害吧。”

“嗯，的确是做了博后。”

“原来是科学家啊。太了不起了。”贺扬发了一个竖大拇指的表情。

“算是科学家，不过在上海，博士，博后一抓一大把，也没有什么了不起，BJ更是。高级人才遍地开花。”

“对对，遍地开花。可惜，我相比起来，自惭形秽，啥也不是。”

“别乱比较，人与人不同，没有什么可比性。”陈笛说。

“小笛子，你嫁了一位科学家，这让我怎么说呢，有点吃惊又不奇怪，以前我也想过你长大后，会交个什么样的男朋友，会嫁给什么样的人。”

陈笛有点震惊，说：“你，还会想这些事。二十多年前，我才十三四岁，你就想我嫁给谁。脑子可真忙。”

“哎呀！”贺扬赶紧解释：“我当然不是住大院那个时候想的，是后来，毕业以后，成人以后，有时候想起你来，忍不住瞎捉摸……”

“你，想起我？”陈笛诧异地说。

“对啊，离开大院之后，经常梦回大院，想起大院的人，包括你。”贺扬解释说。

陈笛没有说话。她心里拷问自己，这些年，有没有想过贺扬一样的问题。可能，没有像贺扬那样想得那么具体，但她不是没有好奇过贺扬会有什么样的女朋友。就像现在，她心里也好奇贺扬的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只不过不好意思开口问了罢了。

“小满。你怎么了？”不知什么时候，贺扬在qq上对陈笛的称呼，从原来的鹿笛小满，到鹿笛，到小满，逐渐就直接叫小满了。陈笛也没有拒绝，更没有向他解释自己叫鹿笛小满的原因。

“没什么，时间晚了，有点困了吧。”

“那你早点睡吧。下次我要是去上海，请你老公一起吃饭好么？”

“啊！他，他去不了。”

“怎么，科学家很忙么？忙得没有时间吃顿饭么？”

“我睡了。下次再聊。”陈笛速速地下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