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被改动的阴阳爆星诀极为简单,有些类似于江湖法门,可又极为不同凡响。只有一个用处,那就是可以触摸到一些看不见的物质,比如元力,又比如鬼魂。严格来说,这种触摸刚开始并不是实质性摸到,只是影响到而已。也正是凭借这丝影响,进而能跨越空间捕捉触摸到。
不多时,剑臣熟悉完施法窍门后,右手大小二指忽成爪状,猛得朝自己脸上抓去;大拇指抵住了额头,小拇指抵住了下颌,缓慢内扣一寸,顿时面上鲜血溢出;同时口中按阴阳爆星诀口诀,吐纳天地星元之气;于体内逆流转五脏一圈后,右手二指指尖星芒闪现,瞬间星化,白骨显露。
“好小子,一下就成了!”“快!”
剑臣遵从声响,抬手向马老鬼脊柱探去时,二指指尖星芒突然消失不见。
“慢了!你无身外元田,只有一息机会。”“再来一次,一定要快!”
剑臣没有回答,眼神坚定,复又依前番所为,顿时脸上鲜血更多,二指星芒又起,随后猛得向马老鬼脊柱抓去,透过血肉,一下便将一条首尾扭动的妖星虫拉了出来。这虫一寸大小,通体星光,只有头和尾生出了一抹血肉,中间身躯则星光透幻。
“舒服~小子谢了。”“终于少受了点折磨。”
妖星虫被取出的一幕,被牢房上空一道白影看得是清清楚楚,其呢喃自思道:“牝牡骊黄不愧为远古妖兽,竟能使一个天窍还未开的小娃,学会并使出了神通!这要是传了出去,整个修道界只怕都会翻天···”
下一刻,牢廊里忽有人喊个不停。
“白奴大人!白奴大人!那小子帮马老鬼将妖星虫取出来了。”
十多息后,一道白影忽现于剑臣身旁,看清妖星虫依旧在马老鬼脊柱上来回游动时,却假装并不知晓先前一幕,只冷冷地看向了马老鬼。
“白奴,有人诬陷咱。”“你看着办,否则如何服众。”
马老鬼之声方落,白影便消失不见。随后,不远处求饶声忽起,转而变作惨叫。
“云平子大长老吩咐过了,敢对马前辈不敬者,先斩后奏。”
白奴阴冷之声回荡四周。牢廊里一时静寂。
此后两月,仅在每日饭后,马老鬼方让剑臣替自己将妖星虫取出半刻。也仅在这半刻之间,一人一妖变得极为默契。
堪堪又是三月,数月牢狱之灾无故加身,剑臣已变得心灰意冷,不再出声喊冤。黑甲狱常年不见天日,大多数时间剑臣都是在沉默中渡过的。初时,还勤加吐纳修行。如今,早将修行之事忘在脑后,变得神智不清,时癫时狂,时傻时喜。
忽又一日,马老鬼又被白奴带走,直至半月后方被带回。剑臣傻笑着掰指算了算,只知这一回自己吃了十四顿饭,而这大概是马老鬼被带走的第八回。这一回,马老鬼少了男面黑首。当剑臣看清马老鬼头部少了一个轮廓后,神智猛得清醒,不再痴傻,上前关怀道:“前辈,你···”
“老头子走了,老婆子我也活不了多久了。”马老鬼幽幽叹息。
剑臣心中不禁伤悲,道了数声节哀后,便又转身回至墙角躺下。昏暗之中似有呜咽声响起,盏茶功夫方歇。随后,马老鬼便喊剑臣。剑臣过去后,马老鬼傻笑着讲了一个故事。
故事说:四百多年前,天渊深处有一深涧,那里诞生一匹白马,因具双首而遭马群嫌弃,被马王驱逐出了马群。其后白马修行有成,成为了妖马,独来独往,逍遥自在。直至又是百年,一道流星雨从天而降,砸中了白马,白马从此有了身孕,诞下了一匹双首小马。不过,这小马不是白色,而是黄色。小黄马生性桀骜,随白马生活三十余年后,于一日夜间,偷偷离了白马而去。此后独自闯荡二百余年,道行突飞猛进,神通大成,扬名修道界,将要化人。可之后,无论小黄马如何苦修,道行竟开始迟滞不前,三十年不得化形有成。此后又一二年间,小黄马总做着一个梦,梦中一棵结着红云状果实的黄叶树下,有一匹老白马常翘首以待,望着远方。
说到这,马老鬼没有了声息,滚下了两行热泪。
剑臣也是没有叹息,只是心中满怀悲哀,眼角更是有泪水划落。只是他不知道,这泪水因谁而划落,更不知为何不姓胡而本姓蒲。
是的,马老鬼累了,想家了。远方那个等待他的老白马,他再也见不到了;那个生他养他的深涧,他再也回不去了;那棵老黄树上的红果,他再也没有机会吃到了。
此后,又不知过了几月几日,剑臣只知又吃了约四五十顿饭后,马老鬼脊柱上的妖星虫忽由一寸猛长至了四寸。而且以剑臣的蹩脚道行,已不能再将妖星虫取出。剑臣知马老鬼大限将至,不敢再沉默,于是坐在马老鬼身旁不再离开,听马老鬼重复念叨着陈年往事,也不觉得心烦。
直至一顿极为丰盛的饭菜送来,还有美酒在旁,马老鬼狂笑了许久,并未吃,执意将此一顿美餐送与了剑臣吃。重复枯燥的坐牢,许久才有一顿饭吃,剑臣常常饿得厉害,因而并不推让,下手就朝饭菜抓去,狼吞虎咽得吃了起来。
良久,许是马老鬼真的想喝酒了,又或是马老鬼觉得剑臣为人还不错,亦或是马老鬼不愿再趴在地上舔饭舔水,竟主动开口道:“慢些吃,没人跟你抢,把那酒喂老婆子两口。”剑臣闻声,忙将美酒缓缓倒入了马老鬼口中。
“嗯,好酒,老婆子我欠你份人情。你再答应我件事,我也就死而无怨了。”马老鬼以秘法传音。
剑臣表示,休说一件了,就是一百件也不带推辞的,只是能不能做到就另说了。
马老鬼笑着点了点头,不再以秘法传音,叹息道:“若是有机会,替我到老黄树下看看。不要说我被人拿来炼药了,就说我是战死的。”
“前辈放心,肯定去。”剑臣自欺彼此,低声安慰。
“小子不错,很好!是个人物。”马老鬼大加称赞时,使劲拍了拍剑臣后背。
剑臣经这一拍,方下腹的饭险些就喷了出来;正想埋怨时,忽觉得后背有些痒,又有些疼;伸手抓去,休说止疼了,连痒都消不下去,是越挠越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