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什么~穿刺?”男人一时有些懵,没反应过来。
抱着孩子的女人却听懂了:“救吧,你们、快救救她!”
“刀子给我!”商奇文指着男人挂在腰间的钥匙串,上面有一把不大的水果刀。那是一把细长的、可以折叠的小水果刀,看起来前端应该比较尖锐。
“好的,好的!”男人取下钥匙串,手止不住地颤抖着,他还想把刀子从钥匙环上取下来,李越一伸手夺了过来,把刀子打开,掏出打火机点火烧了烧刀尖部分。
商奇文已经摸到了甲状软骨和环状软骨,并用左手的拇指和食指定好了位,右手向李越伸开,李越将刀把塞到他手里,然后蹲到女人头上的位置,两只手扶住她的头,摆好一个角度,暴露颈部,并固定好。
“开始!”商奇文像是在手术台上一样,果断地下达了指令,右手毫不迟疑地找好的位置刺了下去。
随着一声类似吹哨的声音,一股鲜血从女人的颈部喷了出来,女人的身体抖动了一下子,随后就伴随着哨音贪婪地呼吸起来。
“笔!”商奇文头也不抬地说。
“喔,对对对,”李越放好女人的头,让男人扶住,从上衣口袋掏出一支签字笔,拧开,拔出笔芯,用牙把笔杆后端封口的盖子咬住拔下来,然后把变成了一根管子的笔杆递给了商奇文。
商奇文接过笔杆,从伤口处插进了气管,单手扶住,松了一口气,转头对着男人说了一句:“行了,她死不了了。”
女人大瞪着双眼,挣扎着要坐起来,想说话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了,有些疑惑地看着眼前的人。
李越站到前面,看着女人说到:“不要怕,你现在喘气不经过喉咙,所以不能说话,但你已经没事了。救护车很快就能到,他们会送你去医院。”
男人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他居然抽噎着掉下了眼泪,再后来竟然哭出了声音。看来,他刚才只顾着害怕、想救人又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在人救活了,他也明白过来,后怕了。
120救护车到了,下来的医生和护士看到眼前的情景,向商奇文竖起了大拇指。医生对男人说:“你老婆命真大,在这样的地方呛住了,要不是遇到了这两位医生,神仙也没法救了。”
男人千恩万谢地给李越和商奇文鞠躬,再三询问他们的名字,两个人不愿意说。还是那个医生把商奇文拉到了一边,硬要记下他的单位、姓名和联系方式,还说这是规定,既然做了手术就必须记录。之后把那一家老小都带上救护车,鸣着笛开走了。
剩下的两个人一直看着救护车消失在拐弯处,才相互看了一眼,长舒了一口气,这时才感觉到累,走到到旁边的公厕用凉水洗了洗手和脸。
“没想到故事里的事居然真的在现实生活中发生了,”商奇文甩着手上的水珠说到。
大二解剖课讲到喉部解剖的时候,王守彪老师曾经讲过他自己亲身经历的故事,大致的过程跟刚才差不多,发生在医学院不远处的广饶路农贸市场,王老师下了班去买菜恰好遇到,向一个卖水果的摊主借了把水果刀,做了个环甲膜穿刺术,用笔杆做了简易通气装置,救了一个人。
刚才发生的一切跟王老师讲的那个故事很像,幸运的是这个男人还恰好带了把水果刀。至于打火机,有和没有倒不是关键。
“你刚才不怕么?”李越问。
“我都干了5年外科了,做过那么多手术,有什么好怕的?再说,这种情况该怕的不是手术本身,而是家属能不能理解。”商奇文看着救护车驶离的方向思索着说到。
上世纪90年代中期,信息还不够发达,环甲膜穿刺还是抢救喉部异物窒息的主要方法。这种手术救过无数患者,但也要求一定的技术和手法,很难推广。
后来,“海姆立克急救法”传入了中国,救人的场景不断在全国各地一再上演,而且许多徒手救人的英雄都是普通人,不一定是医生了。
两个人不急不慢地转悠到四点多,也没能看完植物园的全貌。不仅是因为地方太大,而且道路也太曲折迂回,太耗时间了。
看看天色不早,两个人在门口找个小饭店,简单地吃了点饭,休息了一下,就坐车回到了学校。
第二天,研究生处收到了120指挥中心发来的一份公函,要求表彰见义勇为者商奇文,并描述了救人的经过。
一周后,患者一家三口来到医科大研究生处,送了一面“救死扶伤,功德无量”的锦旗,他们坚持要当面把锦旗送给商奇文,本来还准备了一个装满钱的大信封,但被商奇文和研究生处的领导一起谢绝了。
那个感人的场面李越没赶上,但心里还是感觉到了满满的幸福感和自豪感。以后的许多年里,他也曾向人讲起这件事,仍能觉得自己还会被感动到。
商奇文由于这次植物园里的急症手术,受到了学校的通报表扬,后来也被评为了优秀毕业生,这对他未来就业去向很有好处,甚至可以选择留校。
但李越知道,商奇文还是会回到家乡的某个医院的。说到底,他还是一个非常传统的山东人,正派正直,重视亲情友情,更重视家人,不会只考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