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歌朝山下走了一段路后，停住了。

缓缓拐向西侧的一处山涧。

她摘下包裹，拿出巾帕，溪水打湿后，使劲擦拭着脸颊，一遍又一遍。

而后，她又将巾帕洗净，含着一包水又开始擦脖子，甚至将巾帕伸进衣服里拼命的擦。

只是，她脸上早已噙满泪水。

就这样面朝溪涧坐在溪涧旁，呆坐着。

日正中午，她仍在那儿呆坐，一动不动。

来往人群到溪涧来洗脸，洗脚，玩水，她都无动于衷。

日已西下，祈福人群又陆陆续续朝山下走去，各自回到栖身之地。

莺歌依旧不动不摇，匆匆赶路的人群也无人注意到她。

月亮从山背后缓缓升起，银光洒满了崎岖山路。

莺歌终于站起身来，开始她的夜行。

“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莺歌吟着这两句话，声音中带着一丝凄美，却已没有了泪水的痕迹。

她回头望了望那条蜿蜒至山脚，早已隐没在夜色中的小路，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抹苦笑。

所有的行囊包裹，此刻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她将它们留在了山路上，只带着自己坚定步伐，向着山顶大踏步前进。

没有方向，没有目标，莺歌只是任由自己的双脚顺着崎岖小路，一步步向上。

周围传来野兽嘶鸣和夜风呼啸，都无法动摇她攀登的决心。

当她终于登上一个比三清观还要高的地方时，时间已经悄然滑向深夜。

莺歌一屁股坐在一块岩石上，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随着呼吸起伏。

今夜，她感到自己的勇气异常，仿佛心中有一股力量在涌动，让她无所畏惧。

怕？呵呵。

莺歌昂起头，望着星空，心中涌起一股悲壮。

与她现在所承受的痛苦相比，豺狼虎豹又算得了什么？

这时，月亮躲进了云层，天空暗了下来。

莺歌长舒一口气，目光穿透了四周的黑暗，凝视着那些在夜风中摇曳的萤火虫。

它们如同点点繁星，散落在山野间，偶尔闪烁着微弱却坚韧的光芒。

“你们多好，有自由，有光芒，有希望。”

看着这些小小的生命在夜色中起舞，莺歌的嘴角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丝微笑。

但只有自己知道是苦涩的。

“若有来世，我也要做一只小小的萤火虫。给别人也给自己都带来光明，自由自在。”

她站在最高山峰之巅，身下就是万丈深渊。

她伸出手，仰望星空，呐喊着：

“我来了！老天，我已接近你了，你听到我的声音了吗？”

莺歌声音悲壮，却又带着激动，她就是要让自己的悲壮被天空所见证，让星辰听见她的心声。

“一失足成千古恨！老天爷！为何待我如此不公？”

莺歌泪水早已模糊了双眼。

“不是说，人将死前来到最高处，上天就能看到人，听到心声吗？老天爷，你听到我的声音了吗？”

月亮冲出云围，清冷月光如流水般洒满整个大山。

“我去也。”

莺歌向前走了几步，张开双臂，任由山风拂过她的身体，衣袂飘飘，如同与自然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