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的灯,暖不了只两人的居处,外祖气薄,凌青觉力孤,再回去吃两口饭,明崇突然说:“多年未回,丞相府洒扫不周,你还是回凌府去住。”
老人心平气和的说完,若无其事的吃饭,只剩烛光摇曳,炉中火暖。
吃完饭,凌青觉怅然若失往外走,突然见母亲迎面跌跌撞撞跑来,管家在身后猛然大哭出声,惊得凌青觉回神。
听悲怆色喊:“明相千古!”
父亲跟在跌跌撞撞的母亲身后面目低沉,一大家子,连带凌青觉,没有一个见过明老爷子最后一面,管家哭得气绝,母亲悲痛欲死,凌青觉突然觉得天好黑,好暗,看不清眼前的路。
想着方才外爷同自己说了很多,像小时候一样问自己以后想做什么,问自己目前最自豪和最遗憾的,问他对世间事的看法,问他有求而不得吗,问他喜好,问他理想,两人聊了很多,却没陪他到生命最后一刻。
凌青觉的脚灌了铅,耳朵听不见,身子动不了,直到赶来的哥哥拍了他的肩,凌青觉缓缓望向凌青与,木讷的眼睛逐渐有了神色,凌青与淡淡的说:“外爷不想让我们看着他走,故意支你离开,不要怪他。”
凌青觉恍惚点头,六神无主。
凌青与叹息:“你从小便乖巧一些,其实并不适合见到死亡,你好好休息吧,有我们呢。”
凌青觉浑浑噩噩,自己真的不适合见到死亡吗,或许相对于其他人而言不太适合吧。
星夜交错,柏鉴听动静披衣而起,牧谨桐趁月色塞脚进鞋,拎了外套急奔出去,夜风刺骨,打她一个寒战,却见到一个比自己奔去目的更重要的人,紫衣清铃,牧谨桐连忙跟上去:“红千!”
红千茫然回头看着这个全然陌生的女子,牧谨桐简单交代道:“柏鉴现在在明相府,你要不要同我合作。”
合作什么?红千虽然不明就里但还是停了下来,轻落在牧谨桐面前不冷不热道:“长话短说。”
牧谨桐静望着红千说了几句,红千一转头便向明相府冲,几个翻跃掠上高墙一路疾驰。
柏鉴一边听管家的解释一边往明府赶,见撞面过来的紫衣心下一惊:“三更半夜还来?”
红千却根本没有理他,在柏鉴之前掠上屋檐,手中散出大片萤火,寻寻飞进明相屋中,等柏鉴赶到已经不见红千的踪影。
牧谨桐静静立在暗处,柏鉴一头雾水踏入,先到明相房中一探究竟,萤火蛊虫分散房间各处,又很快聚合,流入明相气息之中。
柏鉴眼睁睁看见明相张开了口,慈爱祥和道:“人生老病死乃常态,不必伤忧,络络不哭。”
明娴压抑哭腔,握紧明崇的手,明崇轻笑,没睁开眼但清楚来了哪些人,他道:“还有一个时辰,我同你说说话,你便不哭了,李奉。”
管家认真俯身听着:“相爷。”
明崇说:“去给络络做桂花糕,她吃了不哭。”
明娴泪如雨下,但不敢说半句,管家立刻领命,明崇又道:“别忘了板栗酥。”
明娴笑得苦涩,板栗酥是明湘的最爱,明崇从来公正。
管家没再回话,只一步不停往厨房走,柏鉴立刻回去拉凌青觉过来看,凌青与也谨慎侯在门口,明崇眼睛从未再睁,但对周围一切了然:“都是好孩子,这样快到,记得住老人家,我这一去,怕护不住你们了。”
这些事惯常是存在的,但是从老人家口中听来尤其郑重,明崇说:“络络大了,要懂事些,凌朔宠你,你不能恃宠而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