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若渝还是低估了自己家族在绛县的影响力。
因为周共想正式给周若渝办个拜师宴,等他到家时,门口居然停满了各类牛车马车,全绛县有影响力的士绅官员几乎全部到场。
周共领着周若渝一一拜会,
“这是我绛县县令,周启周大人,算是我的族兄,若渝叫声大伯。”
“这是绛县县丞,张延张大人,算是你爷爷的外门弟子,你可以叫张叔。”
“这是绛县主薄...”
周若渝一路听着不敢当,一路顺诚的喊着见过叔叔伯伯。
随后家宴正式开启,推杯换盏数轮后,还是来到了当天重头戏,吕夫子正坐当中,周若渝端茶磕头规规矩矩的说道:
“学生周若渝给夫子敬茶!”
吕步舒端茶轻抿一口,随后掏出一个簪子递了过来,开口道:
“儒家就两个字:一字为仁,一字为礼,为天下人都懂这二字,至圣先师提出有教无类,四百年来,儒家频出圣人,至吾师,又补充了天人感兴,得当今皇帝赏识,开始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我却认为罢黜之策有些重了,独尊二字...,长远来说却是利大于弊的,即得了这尊字,我辈儒生自当以天下为公,周若渝,你即入我儒家门下,当谨记在修学之余,更要紧在于修德,这根簪子材料普通,却是当年董师所赠,今天当个师门凭证转赠于你。”
周若渝磕头接过,口中回道:
“周若渝谢老师赠礼。”
等吕布舒将周若渝自地上扶起,便算是礼成。刚刚安静观礼的众人纷纷称好,一时间喧闹之声再起,周围人纷纷找吕夫子跟周父敬酒,无非是恭喜收得高徒,得拜名师一类的客套话。
周若渝始终被围在二人中间不得脱身,虽有些乏味,但也听到了些有趣的事。
比如这吕夫子本身有些名望,按理可以去类似周家这样的大族做个私塾山长,教些名门小儿,拿着高薪,轻松自在,还能积累不少人脉,可他却执意去县学作个普通老师,而且广收寒门子弟。
当然不排除这人故意养望的可能性,但周若渝上了两天课,却是知道班上那帮孩子当真喜欢这个夫子的。
好不容易挨到晚宴结束,周若渝第一时间问起爷爷的去向,按理这样的场合,周建德仍是周家族长,他不应该缺席的。不过这绛县的人们多数认为周建德被废爵位后有些疯疯颠颠的,倒也没人在意。
“你爷爷不喜这种场合,不过今天他倒是真不在家,我送你到学堂返家时,刚好碰到他拿了锄头药蒌出门。”
周若渝觉得这种应酬比早上练功还累,想要回屋休息,却被周共叫住:
“陪我走走。”
两人也不管尚未散尽的宾客,找了一处安静水榭。
“为父的认真观察过你。”
周共第一句话让周若渝险些冒出冷汗。
“你的聪慧远超同济,三岁那年,你有次做了噩梦,你娘哄你不住,也叫你不醒。”
周共似在回忆,周若渝只得小心问道:
“可是小儿说了什么胡话?”
周共点了点头,而后却是嘴角含笑的说道:
“先是说了几个菜名,而后提到什么烟,对,你说的是好无聊,想抽烟,还提到什么陆衍搞砸了,说的不甚清楚,这陆衍是何人?”
“陆衍?”周若渝不由得重得了一句,不过片刻后就反应过来,说的应该是路演。
前世的直接死因便是这场为公司融资而准备的路演,他烧光了所有积蓄,打磨出的商业模型在市场端已有正向反馈,所有合伙人都在梦想着一朝完成首轮融资,前景便是光明大道。
谁知合伙人中,自己最信任的兄弟利用家族势力把他这个创始人踢出了局,把自己的公司变成了一个空壳,不,不是空壳,还留下了那些前期烧钱抢市场时所借的贷款。
“孩儿应该只是做了个噩梦,梦中情景已然记不住了。”
周若渝无法解释。
“无妨,这解梦一事,倒是需要问阴阳家才行,不过为父今天想说的倒不是这些,而是你不像个小孩。”
周若渝呐呐不知做何言语。
“你在三岁前与普通小儿无异,可你自那场噩梦之后,两年来却是再没有哭闹过,即便是摔跤跌倒也不会,沉默少言,很多时候看下人,看世间眼中带着一丝怜悯,待人接物礼数周到,几乎从不犯错,若你十五,而不是五岁,我自然高兴,可现在却觉得有些担心。”
周共说话时,眼神如电,直勾勾盯在周若渝脸上。
周若渝心下暗道完了,只能摊牌了。
“父亲,孩儿可能做了一个很长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