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匆匆而过,梁化呈也曾想过去找司占海,但是对于觊觎着自己女人的兄弟又该如何面对呢?他该记恨呢?还是该理解和原谅?当找不到答案时,只能靠岁月慢慢给出答案。他选择了淡忘。
梁化呈更加努力地钻研着古董鉴定与艺术收藏,逐步在业内获得了一些名望;冯依曼在绘画艺术领域中也一步步地拥有了成就。两人融会贯通,用独到的艺术眼光品鉴着古董收藏,从每件艺术品背后的故事去追溯历史深意,“神雕侠侣”的称谓在圈子里越发有分量。
几年后,两人终于喜结连理。随着小公主的诞生,这个家圆满了,他们给她取名“梁依诺”——为幸福许下的美丽承诺。
家和业兴,对于梁化呈和冯依曼来说,这原本是个美好的故事。
有时友谊并不是坚不可摧的,一旦三角形拆掉了一条边,另外两条边也随之变得岌岌可危。
面对如日中天的梁化呈,黄锋越发觉得自己被压在了他的光环之下,他无法为兄弟的成就与幸福感到快乐,反倒默默产生一种怨念。那种怨念来自“比较”。也许落差仅一米,但他却感到自己掉入深不可测的沟壑之中,万劫不复。在梁化呈面前,黄锋变成了一个“附随者”,一个“失败者”,终日抬不起头来。即便是不断得到梁化呈的帮助和鼓励,他也感觉那些都是对自己的羞辱。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好像吞了几斤的黄连,他受不了,想把它们吐掉,到了嘴边却又咽回到肚里继续翻滚。
终于,黄锋离开了BJ,默默地回了老家,从此没了消息。
白驹过隙,如果这三条边再无交集,也许岁月就这样安静地度过了,一切都不会发生。然而,命运总是会制造一些相遇,让边与边相交形成利刃,刺破这份平静……
又是几个春秋过去,一场拍卖会即将在BJ举行。
这场拍卖会本身并不起眼,没什么名家大作,也没什么传世珍品,却吸引了已经离开圈子很久的司占海的关注。
因为他在无意间翻看到的拍品预告单中,发现了一幅熟悉的油画——那幅他从法国破败的修道院带回来的画,那幅翻起他不堪回忆的画。十来年过去了,这幅画不知辗转过几人之手,终于又出现了。
预告单中对这幅画有着这样的描述:“作品出自18世纪法国;作者:不祥;略有残损。”
也许是好奇心的驱使,司占海来到了拍卖会现场。
现场比想象中的人要多很多。“盛世古董,乱世黄金”,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艺术品收藏已经不是一小圈人的事了,逐步走入了大众视野,有很多人兜里有了钱,都开始踏足古董和艺术,玩起了收藏,市场越来越火爆。
司占海远远地坐在最后排的一个角落,看着很多拍品都以虚高的价格拍出,他心里冷冷一笑,“愚蠢的人们”!他并不知道自己离开圈子的这些年,收藏市场的行情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拍卖会现场热烈的气氛并没给他带来半点兴奋,直到拍卖会中后段,他等的那幅油画被展了出来,不堪的往事又冲上了心头,司占海的心里开始变得紧张,手心开始冒汗。他甩了下脑袋,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幅油画画幅并不算大,但夸张的色彩、强烈的张力,立马把人们的眼球吸引了过去,整个拍卖现场响起了惊叹声。
拍卖师挑着激昂的语调说着:“这是来自18世纪法国的一幅油画,这样近乎疯狂的表现手法,很像是出自一位传奇画家——是的,就是凡·高!虽然现在还未曾考证这幅画的真实作者,但相信他也一定是位很了不起的画家,可以创造出如此让人惊艳的作品,从这幅画中你能感受到一种生命的张力和自然的伟大……作品边缘有一点残破,但那正是历史留下的印记……”
这幅油画被亮出起拍价时,司占海心里一震:“当年卖它时太冲动了,这才过了几年,价格竟变这么高!”而接下来一轮接着一轮的喊价,让他更坐不住了,竞买人踊跃举牌,拍卖师左右手同时出击,都来不及应价,价格不断抬高,已经远远超过了他可以想象到的数字,他的心里就像被一个比一个大的雷不断轰炸着。
拍卖喊价持续了很多轮,到了尾声时,仅剩两位坐在前排的竞买人还在胶着地举着牌子,互不相让。最终,一个“天价”被丢了出来,锤终于落了!
司占海站起身,他的心里波涛汹涌,难以平复。他懊恼当年的自己竟那么随意、那么冲动地卖出了它,但更多的是不解——很难想象,这样一幅“作者不详”的“残画”怎会有人花这么多钱去购买它!
他溜着场边走向前排,伸着脑袋好奇地张望着。
刚才不停举牌的一位竞买者,他认出了,正是常混此圈以提升文化修养为名的“暴发户”——“家里有矿”的那种。而最终的中拍者——把司占海惊住了,竟是梁化呈!
只见梁化呈西装革履、头发油光锃亮,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样,在他身边还坐着冯依曼和一个小女孩。
多年未见,冯依曼依然美丽,更增添了几分成熟高雅的气质,就犹如盛夏的荷花怒放着。司占海的心怦怦跳了起来。他本以为时间会冲淡一切,自己也有了家庭,可以平复内心对冯依曼的爱恋和纠结,可是他并没有做到,只有他自己清楚,多年来一直生活在无法释怀的焦灼中有多么痛苦,而此刻冯依曼再次出现在眼前,这长久压抑的痛苦似乎找到了“元凶”!
只见梁化呈和冯依曼深情地对视着,会心一笑,同时俯身亲吻了坐在中间的小女孩。拍中了这幅画,显然让他们非常开心!此刻,看着这幸福和满足的一幕,司占海的心中突然腾起一股烈火,这火无法想象的浓烈,简直要将一切化为灰烬!他的嘴唇颤抖起来,拳头紧握。
就在这时,冯依曼抬头看到了站在场边的他,四目相对的一瞬,司占海吓了一跳,赶紧扭过头,向会场的大门方向快步走去。他一直走到了会场外,在路边的树下,点上了一支烟,一缕缕烟圈如同一个个恶灵从他体内游荡到了空气中。
他猛嘬了几口烟,把烟蒂扔到了脚下,踩了又踩,一抬头,愣住了——梁化呈、冯依曼牵着小女孩正站在他面前。梁化呈微笑地看着司占海,冯依曼虽然显出一些尴尬,但也向他露出了友好的微笑。
梁化呈开口问候道:“占海,好久不见!”
司占海深吸一口气,强挤出一丝微笑:“好久不见!”
“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你这些年怎么一点儿消息都没有,都好吗?”
“还好。”司占海淡淡地回复了一句。
“多少年的兄弟了,你这说消失就消失,不地道呀!”
“兄弟?你还会把我当兄弟吗?”司占海瞥了一眼冯依曼,试探地说。
梁化呈拉紧冯依曼的手,对司占海微笑地说道:“都过去了。你不是也早就成家了?怎么样?有孩子吗?”
“两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