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明亮说话的时候，眼神里也多了几分阴冷。
陈路现在和他已经明确的站在了对立面！
杨明亮也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把陈路当成了对手！
既然要出手，就要把陈路的后路给彻底封死！
中医二科，可以成立！
这件事儿，杨明亮也看出来了，中医二科现在是何院长目前的诉求。
他想要大力发展中医病区。
中医二科就是一个前驱。
既然如此，继续阻拦下去，对手并不是陈路，而是何源！
杨明亮现在想的很通透！
所以，他非但不会阻拦中医二科的发展，甚至会推动和促进中医二科的顺利建立。
可中医二科是中医二科。
陈路是陈路！
陈路目前为止，依然是中医二科的代主任。
无论这几次做出来了什么样的成绩，都没有办法实质性的在往前一步！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三甲医院还从来没有过主治医生，三十岁成为科室主任的先例。
之前没有，之后也不会有！
更何况，陈路还是一个精神病患者。
医院把一个委以重任寄予厚望的中医病区发展寄托在一个精神病人身上？
这压根不现实。
杨明亮虽然业务水平一般，但是……他终究是主任医师。
陈路水平是很不错，可现在依然没有传出去很大的名声。
即便是有，又能如何？
医院，求稳，事业单位的领导们，一个个都是谨小慎微的存在。
让一个精神病来搞事业，这绝对不是任何一个领导想要看到的画面。
何源也不可能！
而现在，杨明亮就需要一个合作伙伴了。
选择谁呢？
思来想去，杨明亮只觉得有一个人最合适。
那就是中医科的副主任秦周成！
秦周成是医院的老牌主任，水平资历都是上上之选，可秦周成后台成色不足，这是他最大的不足！
而杨明亮有后台啊。
秦周成的后台是他的老领导，眼看着就要退休了，是潼川省中医药管理局的副局长。
今年的秦周成年纪可不小了，干不了多久的主任就要退休。
这完全满足了医院领导对于这个人选的最佳岁数。
任凭谁现在都看得出来，中医新病区成立以后，领导层要重新来选。
等中医病区成立，中医二科便可以顺理成章的替换主任。
秦周成不愿意？
他有什么不愿意的。
当了一辈子的二把手，现在猛然有了一个当一把手的机会。
哪怕只有几年，他都会十分珍惜的。
黄勋业看着杨明亮，点了点头：“哦？”
“你有什么想法，继续说。”
“不过……这一次你可得考虑妥当了。”
“单单一个精神病……可没有那么容易啊！”
“你们现在势同水火，要么不出手，要么出手就让对方没有翻盘的机会，这才行。”
“就如同治病一样，小火慢炖，不足以治疗，要么釜底抽薪，要么给一剂猛药，要不然……效果微薄的消炎药，只会让患者产生耐药性。”
“这个道理，你现在应该懂！”
黄勋业做了一辈子的领导，也做了一辈子的医生。
杨明亮点了点头，眼神里多了几分精光，随后语气柔和带着几分期待的看着黄勋业：
“爸，这件事，可能需要您帮我。”
“而且……要帮的更加彻底一点。”
黄勋业点了点头：“你说说你的计划。”
杨明亮点头：
“医院明天就要召开新的会议。”
“决定中医二科是否成立的最终决议。”
“这一次，我估计是拦不住的。”
“所以，我有个想法，既然拦不住，那倒不如顺势而为，我们非但不要拦，而且要提议直接让中医二科独立出来！”
“我记得13层的病房空出来很久了，所以与其这样，倒不如直接让中医二科占了！”
黄勋业一听这话，顿时眼睛一亮：“这个提议不错！”
“继续说！”
杨明亮见得到了父亲的称赞，顿时内心也是信心大增。
继续说道：
“只要中医二科成了一个独立掌管一层楼的科室，那该有的人员配置和规格，自然要开始着手准备了！”
“到时候，中医二科，自然也不能让陈路来糊弄了。”
“他一个三十岁的年轻人，而且主治医师的水平，担任一个十张病床的代主任情有可原。”
“可要是一个独立的科室，陈路有机会吗？”
“所以，就需要一个新的人出来。”
“我觉得我们科的副主任秦周成就很合适！”
“他资历是完全足够的，而且业务能力和实力也是够用的。”
“原本医院就有提拔他的打算！”
“秦周成的老领导现在就在中医药管理局任职。”
“他出把力，我们这边应该可以！”
“而且，还能卖对方一个人情。”
“最重要的是……”
“我这边联系记者，对陈路有暴力倾向，躁狂症，以及精神病的事情宣传出去。”
“到时候，即便医院想要给陈路机会，也没有了任何退路！”
“何源他们重视的从来不是陈路，而是医院的发展。”
“在陈路和医院的未来之间选择谁，我不用说，您很清楚。”
听完杨明亮这一次的筹划，一旁的黄勋业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虽然没有发表言论。
可是……
他已经默许了杨明亮的想法。
……
……
与此同时。
市委大院内。
方颖仪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丰盛的饭菜。
顾海生笑吟吟的说到：“你这还没好，就跑我这里蹭酒喝，要是让邱伯伯知道了，我可没有好果子吃啊！”
邱阳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脸上浮现出一副沉醉的表情。
“哎，痛快啊！”
“好久没敢喝这个好东西了。”
“老顾，我告诉你，这玩意儿，陪伴了我好多年。”
“我原本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戒不了，可……这病，不仅让我戒了酒，还差点戒掉我的自尊！”
“陈医生是我的恩人呐！”
说到这里，邱阳感激的深吸一口气。
一旁的顾红棠给邱阳倒满酒：“嘻嘻，邱叔叔，你喜欢喝，就多喝点！”
“反正我爸今年是不能碰了。”
“他还攒了不少特供的，你多喝点。”
邱阳一听这话，笑吟吟的看着顾红棠：“红棠，哈哈哈哈……叔叔没白疼了啊！”
听着顾红棠的话，邱阳笑的很开心。
“不过，也是陈医生告诉我，喝酒对我身体好，我才敢碰的。”
“他说我这病啊，如果有酒来助力的话，能好的快一点！”
“呵呵，顾老哥，你给我介绍了个好医生啊！”
“别的医生动不动就是让我戒掉这个，戒掉那个，陈医生可不一样，人家告诉我，万般皆为药，断病可食之！”
“他说的对啊！”
“陈医生，真的是太了不起了。”
“我这一年啊，大大小小医院跑了个遍，专家大师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可……没有任何好转。”
“人家呢？”
“一刀子下去，那淤血竟然出来了，你说说，这稀罕不稀罕？”
“要我说，陈医生呆在那里，有点屈才了！”
顾海生忍不住笑了笑，眼神里带着几分深意说了句：
“这个小陈，不简单啊！”
“我和颖仪两人，可是被这孩子给上了一课！”
“这小子，多才多艺，看不清，摸不透，每次都能带给我惊喜！”
“我没有告诉他我生辰八字，却能精准的说出我的生日，而且……还能猜到我母亲生我的时候，落过水，着过寒凉！”
“你说说，这稀罕不？”
一听这话，邱阳连忙说道：“这算啥！”
“我二十多年前受到惊吓，人家都能猜到，这压根不是一般人就！”
“我也不怕你嫌弃。”
“你一开始说的时候，我真的没放在心上，一个市级医院的中医科，能有什么人才？”
“现在我发现了，高手在民间啊！”
“屈才了！”
“真的太屈才了！”
顾海生这才笑着说道：
“是啊！屈才了……”
“陈路有这样的实力，真的不应该在这种地方浪费自己的能力。”
“我之前也是这么想的。”
“可是……”
说到这里，顾海生忍不住看了一眼顾红棠，眼神里满是意味深长，继续说道：
“你不知道，这对于陈路而言，已经十分不容易了。”
“陈路毕业之后，辗转反侧几家医院，相继都被开除了。”
“这孩子挺可惜的，明明实力都很不错，可却有间歇性的精神病，因此，无论是哪家医院，都没有重用他。”
“甚至，一段时间之后，陈路稍微透露出一丝的发病情况，就被开除！”
“这毕业8年时间，陈路换了七家医院。”
“七家医院啊！”
“任何一家医院，都没有超过一年以上！”
“这七年间，陈路做过的兼职，我都数不上来，送过外卖，跑过快递，当过拆卸工，洗过盘子……”
“这孩子，真的不容易！”
“之前，结过一次婚，他对那姑娘掏心掏肺，可最后离他而去，留下一个孩子。”
顾红棠假装吃饭，可两只耳朵直勾勾的听着父亲的话，听到这些话之后，顿时内心一颤！
一股酸楚直奔心头！
鼻尖一阵酸涩，差点眼泪奔涌而出。
这几年……
顾红棠没有想到陈路会这么难！
可是……他为什么当初拉黑自己呢？
为什么他要选择这样的生活呢？
为什么即便如此，他也不联系自己呢？
顾红棠从来没有想过，在她心目中那个坚不可摧，永远是自信坦然的男人，在背后竟然受了这么多的苦！
可是……他为什么要离开自己？
顾红棠这几年一直无法原谅陈路。
她原本以为自己听见陈路离开自己过得这么辛苦会很高兴。
可事实上！
即便是八年过去了。
顾红棠的内心，对于这个男人的感觉，依然没有忘记。
在她听见陈路这样的生活消息之后，整个人内心前所未有的难受，以至于不经意间吃到嘴里的麻椒，都忘却了味道。
她还是心疼他了！
一旁的方颖仪看到女儿这一幕，忍不住叹了口气。
傻丫头！
哎……
你吃的是菜吗？
你吃的是麻椒啊……
顾红棠就这么安静的不说话，可眼神里的难受和苦楚，让她久久无法释怀。
他离婚了……
妻子抛弃了他！
这样的男人，为什么要抛弃？
这一瞬间，顾红棠甚至想要追上去那个女人问问，为什么要伤害他……
可是，她又有什么身份和资格呢？
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
顾红棠极力想要掩饰自己内心的波澜，可是……她没有发现，这波澜已经逐渐席卷开来，在大海彼岸，甚至会形成滔天巨浪！
顾海生此时也注意到了女儿的表情。
不过，他没有在意。
而是对着邱阳说了句：“老邱，你说……”
“到底怎样的未来，才能对得起他所经历的颠沛流离呢？”
“不过！”
“仔细一想，苦难终究不是坏事儿，在人生这个长度上来看，年轻时候，经历一些挫折，或许不是坏事儿。”
“你说呢？”
邱阳也听得有些入神了，忍不住怔了怔。
“是啊！”
这时候，忽然顾海生一转画风：“其实！”
“我说这个，也是在说你。”
“你这辈子太顺了。”
“以至于你现在任何挫折在你看来，都是宛若天大的打击！”
“这才哪儿到哪儿？”
“等病好了，好好干！”
“我很想看看我兄弟的未来，是什么样的高度！”
“来，干杯！”
“红棠，愣着干啥？给你邱叔叔倒酒啊。”
顾红棠一激灵，顿时有些慌张失措，仓促之间，一不小心竟然把酒杯摔倒在地。
邱阳见状，忽然笑了笑：“我家红棠想啥呢？”
“不过，红棠，你也岁数不小了，也该寻思寻思找找对象了！”
“要不要邱叔叔给你介绍一个军官？”
“绝对好样的小伙子。”
顾红棠告罪一声，连连拒绝了。
不过，这时候，邱阳忽然说了句：
“其实，我还没有想好怎么谢谢人家小陈呢。”
“对了，海生哥，你上次怎么感谢人家的？”
“我可听说你上次比我还要严重呢！”
说到这里，顾海生尴尬的愣了一下，随即咳咳一声，有些脸红。
“这个……”
“我还真的没有谢过人家小陈。”
“这事儿闹得啊！”
“要不……红棠，你给我想个办法？”
“看看有什么好的主意？”
“毕竟，人家帮了咱们这么大的忙，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这边，邱阳也是连忙点了点头：“对啊！”
“红棠，你心眼儿多，你知道年轻人喜欢什么。”
“你觉得，叔叔应该怎么感谢小陈医生？”
顾红棠听见两人把话锋对着自己，顿时愣住了。
“啊？”
“我吗？”
“我……我能有什么办法啊？”
顾红棠内心忐忑不安，说实话，她着实没有想到这件事儿会和自己联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