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锦川市人民医院这些领导心里，聂兴昌的话某种程度上，比起潼川省卫健委吕厦平的话都要好使。
毕竟县官不如现管。
聂兴昌对于陈路的这般特权和信任，甚至可以说是纵容了！
毕竟，撤销一个科室，直接归属于中医病区骨科，就连方宏杰这样的医院一把手也不能随意安排。
可是聂兴昌却能！
这就是区别。
聂兴昌能不开心吗？
锦川市人民医院中医病区的骨科，直接和中华正骨协会合作，作为培训基地，正骨基地。
这日后的关注度可以说是直接攀升到了“全国性质”的地步。
无论从哪种层面上来说，都是实打实的飞跃性进展。
聂兴昌可不是何源，陈路做出来的成就越大，他的政绩就越高！
而且，更何况，当初陈路也是聂兴昌费尽心思才邀请来的。
这才几个月？
陈路就送给了自己这样一件泼天富贵。
简直可以说是硬塞给自己的，想要拒绝都拒绝不了。
更何况，看着全国不少骨科医院纷纷送来合作意向，甚至希望把单位的骨干力量送来培训，聂兴昌差点笑的合不拢嘴。
现在的陈路，就是聂兴昌心尖上的心肝宝贝。
领导的行为，就是下面人的风向标。
原本何源和方宏杰还能拉拢一些中间派系，以及院内的科主任。
可现在！
当盛大的活动在医院召开。
陈路更是直接登顶正骨领域，成为中华正骨协会的荣誉会长。
大家自然知道，现在该如何站队，如何发展。
牛天祥跑前跑后，俨然以主人公的身份帮忙陈路处理各种闲杂琐事。
一说起来，就是“我师叔怎么怎么着。”
陈路原本还对牛天祥来找茬，内心有些不喜。
可现在看见他这般殷勤，气也不知道往哪儿出，只能默默的咽了下去。
也罢！
也罢！
最起码，有牛天祥在，省去了自己不少的麻烦。
当天下午，锦川市卫健委联合中医病区，正式开始了签约仪式。
来自中华正骨协会的不少成员，纷纷递交了合作意向，共同培养意向。
看到这一幕，聂兴昌站在人群中，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他可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有一天能看到自己下面的医院，能有这样的成就了！
何源看着这盛大的仪式，内心说不出的嫉妒和羡慕！
他没有方宏杰那样的脸皮，内心还是有些自尊心的。
站在下面，他却发现，聂兴昌至始至终对于他没有多看一眼。
这让何源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失落和挫败感。
宋志毅忙完之后，走了下来，看着陈路有今天的成就，却真心为他高兴。
当他看见何源站在那里，身边一个陪伴的人都没有，身影有些形单影只，忍不住走了过去，递给何源一瓶水。
何源看着宋志毅递过来的水，并没有接，而是眼神在宋志毅身上飘忽不定的看了看，随即皱眉说了句：
“怎么？宋院长是来看我笑话的？”
“如果这样的话，还请回吧。”
“您的水，我喝不起。”
宋志毅听见何源如此刻薄的一番话，顿时皱眉，正要说点什么，不过犹豫一番之后，还是叹了口气。
“哎！”
“何院长，明明这些东西，这些政绩，都是你的！”
“是你率先发掘的陈路，也是你率先提拔的他。”
“可是你为什么就不能反思一下，为什么会到这个地步？”
“我跟你身边二十年，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很了解。”
何源讥讽一笑：“你是来嘲笑我的吗？”
宋志毅顿时皱眉，他看着何源，忽然发现昔日的老友，现如今变得自己都有些陌生了。
“何源，我要是为了嘲笑你，我压根不会来。”
“我站在那个台上，我就能让你无地自容。”
“你怎么就不能明白呢？”
“你明明知道陈路是个人才，可是你做了什么，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他。”
“你觉得和方宏杰走到一起能做成事情？”
“你想一想，当初为了建设中医病区，咱们投入了多少经历！”
“你口口声声说，这一切，都是为了医院的发展。”
“可是你却把中医病区的财务逼迫陈路独立！”
“你是真心的为了医院吗？”
“自从你和方宏杰一起把陈路挤走开始，我就发现，你变得越来越和他像了！”
“在你们眼里，在意的从来不是医院发展如何！”
“你们眼里，只有你们的利益，你不就是觉得陈路突然空降，是夺走了你的政绩吗？”
“但是你想过没有，没有人家陈路，中华正骨协会的这些人凭什么会来？”
“这归根到底，还不是因为你心胸狭隘？”
何源此时被宋志毅的话说的脸色铁青，甚至脖子上青筋炸起，猛然间，一句话脱口而出：“你滚！”
“我何源不需要你的同情。”
宋志毅听见这话，愤怒的盯着何源，气的转身离开！
他做了何源多少年的搭档和下属。
可是……他没有想到，两人会落得今天这般田地。
而何源此时双目通红，看着陈路风光得意的样子，看着自己当初的那些心腹甚至离他而去，投入陈路阵营，一时间内心愤恨到了极点。
方宏杰更是如此！
不过，比起何源，方宏杰内心多了几分担忧和害怕。
他感觉自己这书记快要做到头了。
首先，这些中华正骨协会的专家是他提议请来的。
其次，媒体记者也是他提议请来的。
可现在倒好……
这些专家们来了以后，非但没有任何作为，反而把陈路推到了顶峰！
这他妈的非但没有给陈路找麻烦，这群人反而成了陈路的舔狗！
好家伙……
原本陈路正发愁如何发展呢，自己倒好，贴心的给人家送了枕头！
其次，昨晚的新闻，宣传的那叫一个到位啊！
就连此时的方宏杰自己都忍不住怀疑起来！
我……我他妈到底是哪一边的人？
我他妈不会是该死的间谍吧？
想到这些事情，方宏杰就害怕孙铭恩把自己给处理掉。
他现在可是百口难辩啊！
找茬找到他这个境界的，说实话……挺难的。
人家猪队友，最起码只是能力有问题，自己倒好……不仅能力有问题，这是屁股有问题啊！
而且……
越是琢磨，方宏杰的内心就越是惶恐不安，他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就是陈路的狗。
这他妈的该死啊！
他感觉自己要是孙铭恩，都得给自己几巴掌，然后骂自己几句狗东西！
自己真他妈的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
方宏杰也是实属无奈。
而这时候，方宏杰忽然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只见几辆政府用车上下来一群人。
为首的男子身材瘦削，可身上带着一种上位者的气息，只是整个人的气息多了几分阴鸷。
方宏杰看见来者之后，顿时瞪大眼睛。
他没有想到，孙铭恩书记竟然来了？！
顿时，方宏杰连忙迎了过去。
而聂兴见状，也是匆忙走了过去。
作为锦川市一把手，同样也是省委常委，孙铭恩走到哪里，都是不折不扣的焦点。
孙铭恩的到来，自然而然的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何源见状，也匆忙走了过去，他知道，现如今的自己，人单力薄，想要在医院有所发展，或者说是在人生仕途上有所突破。
自然是离不开贵人相助的！
“孙书记，没想到您还亲自过来一趟。”
聂兴昌率先笑着打了个招呼。
孙铭恩看了一眼聂兴昌，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呵呵，今天可是咱们锦川市人民医院的一件喜事儿。”
“我自然要过来看看的。”
“聂主任，做的不错！”
“选人很有眼光啊。”
“这个陈路，很年轻，也很有能力啊。”
“难怪当初力排众议，推举陈路上来，这才短短几个月的光景，竟然做出来了如此不一般的成绩。”
聂兴昌闻声，顿时一愣，他是顾海生的人，当初选陈路做副院长，其实孙铭恩提过一嘴，太年轻，可是……现如今听见孙铭恩的话，自然也知道，孙书记心里还是有疙瘩的。
不过，聂兴昌无论心里怎么想，还是笑着说了句：“孙书记领导有方。”
此时此刻。
陈路还在台上，和各家医院进行签约合作仪式。
孙铭恩看着陈路，眼神里有着说不出来的意味。
说句心里话，打心底，孙铭恩看到台上陈路的第一眼，是十分欣赏的。
台上的陈路宛若星辰一般耀眼，高挑的身材，宽阔的肩膀，一身定制西服，显得既优雅又威严。
深邃的眼睛里，自信坦然，不卑不亢，轮廓分明的下巴，干净利落的发型，却也一点不张扬。
浑身上下更是散发着一种自信和权威的气质，即便在人群中，也是耀眼无比。
和对方专家握手的时候，举止从容不迫，谈吐优雅，进度有度。
难怪……
难怪顾家对于这小子如此看重，真的是一表人才啊！
相比之下，自家儿子，比起陈路而言，真的是逊色并且黯淡了许多。
若是可以交换，孙铭恩真的希望陈路这样的人做自己的儿子。
可惜！
孙铭恩眼神里不可避免的多了几分担忧。
如此青年才俊，不能为自己所用，那只能是祸患。
何况陈路如此优秀，这种祸患，更加危险。
不能留啊！
孙铭恩想到这里，似乎明白了陈路为什么能成为自己儿子的心魔一般的存在。
这时候，他听见聂兴昌的话，微微一笑：“这话，可不行说啊！”
“聂主任作为卫健委主任，选人用人，有一手，这是好事儿。”
“我这外行人，自然比不上。”
“你瞧这小陈，器宇轩昂，自信坦然，一表人才。”
“难怪啊……”
“难怪聂主任一眼相中，就是给我，我也的抓紧时间抢过来，呵呵呵……”
说完，孙铭恩大步朝前走去。
身边众人紧随其后。
毕竟这里是锦川市人民医院，方宏杰和何源作为东道主，自然是跟在身后，终于有了和领导靠近的机会。
“方书记，这件事儿做的不错，主动邀请中华正骨专家过来，并且加强学术交流和合作，这件事儿的效果，立竿见影啊！”
“功不可没！”
此话一出，方宏杰差点吓得跪下。
他此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别人不知道吧，他孙书记能不清楚这其中的猫腻？
顿时，方宏杰连忙说了句：
“领导，这件事儿……”
“我也没有想到这样的效果！”
方宏杰此时此刻，内心慌张到了极点，他真的担心这位大佬一言不合，直接把自己处理掉！
周围众人听不出来两人对话的意思，还以为对于孙铭恩书记的称赞方宏杰受宠若惊在那里谦虚呢。
唯独方宏杰，他是知道，领导这在敲打自己呢！
可是……
忽然孙铭恩认真说了句：“有功便是有功！”
“咱们都是为人民服务，方书记太谦虚可不是好事儿。”
“中医病区骨科能发展如此迅速，自然离不开方宏杰书记的推动和发展。”
“你说是不是……陈院长？”
书记过来，陈路自然得作陪。
只是……他没有想到，方宏杰来了以后，就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而方宏杰听见孙铭恩的话之后，顿时瞪大眼睛。
猛然之间，他想到了什么事儿！
对啊……
领导这一次是让自己在分功劳呢。
他不是傻子，一下子就听出来了孙铭恩的意思。
一时间，方宏杰顿时兴奋起来，看来……领导这一次没有生自己的气？
而听到孙铭恩对陈路的话之后，顿时方宏杰的底气一下子足了。
有了领导在这里帮自己，他若是再不能明白领导的意思，方宏杰感觉自己是真的没救了！
而此时，陈路听见孙铭恩的话，微微一笑：
“对对对！”
这话听起来似乎陈路在肯定孙铭恩的话，可大家都听出来了陈路显然是在应付。
没错！
对对对，是是是！
三重肯定，世界上唯独只有中文，能表达否定的意思。
陈路这话，显然是这个意思。
虽然陈路也很清楚，目前的孙铭恩远不是自己得罪的起的，可是……被对方光明正大的抢夺功劳，说实话，陈路内心也有些不喜。
你领导说什么都是对的吗？
那就……对对对！
至于得罪不得罪孙铭恩？
陈路有的选择吗？
牛天祥在把之前事情告诉他的那一刻开始，陈路就知道，孙铭恩就站在自己的对立面了。
哪怕陈路想要躲，也躲不开！
既然躲不开，对方又如此欺上门来。
陈路不公开叫板，已经是在捏着脾气了。
方宏杰听见这话，顿时皱眉：“陈路！”
“怎么说话呢？”
“你这是什么态度？”
孙铭恩此时也皱眉看着陈路，带着几分审视和打量。
说实话，这是他第一次真正见到陈路，往日里，陈路这样的人，压根进不了他孙铭恩的视线。
昨日，孙铭恩和孙超进行了一番推心置腹的交谈。
自然也很清楚关于锦川市人民医院骨科耗材大幅度缩减的事情。
这些情，可是一点都不少！
一家医院，一年器械耗材收入过亿。
哪怕是对于孙铭恩，也是一笔很高很高的资金。
今天早晨，孙铭恩邀请了专家去给孙超看病，而对方告诉孙铭恩，心理因素可能比较重要。
联想起孙超的种种事情，孙铭恩自然也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都没有放在眼里的陈路，却俨然成了儿子的心魔。
想到这些，孙铭恩今天决定过来看看。
此时的陈路，春风得意，越是如此，孙超内心越是困顿。
于是孙铭恩便动了心思。
他决定，敲打敲打这个年轻人。
毕竟，孙超无论如何，也是自己的儿子，若是真的阳1痿了，以后人道之事不行，传出去是多大的笑话？
更何况他老孙家的传宗接代，都是很重要的事情。
可今日一来，孙铭恩打量陈路之后，猛然间发现，这个年轻人可真的是狂妄无比。
刚才那“对对对”显然是在嘲弄自己。
孙铭恩见状，不禁笑了起来：“呵呵呵……”
“无妨！”
“小陈年轻有为，后生可畏。”
“能在如此年轻做出来这样的成就，确实是个人才。”
“方书记啊，要我说，你啊，就是太过于苛刻了，我们公务人员，做事讲究一个因材施教。”
“小陈虽然年轻，但是，能力出众，这是好事儿。”
“锦川市人民医院这么多年来，第一次遇到这种的好事儿，除了你们院领导的支持和配合之外，归根到底，小陈还是功不可没的！”
“对吧？”
方宏杰闻声，连忙点头：“孙书记批评的是。”
陈路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此时此刻，签约仪式已经接近尾声了。
医院的院子里，热闹的氛围，却比起之前，更加活跃了。
中医病区门口挂着越来越多的招牌，这些招牌，似乎忽然之间，让这原本不高的大楼，显得多了几分庄严和权威。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
这些金字招牌，显然就是医院的灵气。
同样也是患者们心里的那一颗定心石。
这时候，孙铭恩跟着人群，微微一笑：
“好啊！”
“真不错，这才多久，中医病区就已经如此初具规格了。”
“假以时日，我们锦川市人民医院，必将成为一所高级综合三甲医院！”
“这一切，何院长，功不可没啊！”
此话一出，顿时周围众人再次一愣。
就连何源也是猛然间抬头，眼神里多了几分难以置信。
要知道……
陈路空降成为中医病区主任那一刻开始，似乎这一切，就和自己无关了一样。
更何况，昨天面对记者采访，他还说了那样一番话，恨不得和陈路撇清关系。
而现在，孙铭恩这话，显然是话里有话啊！
这时候，孙铭恩继续说了句：
“据我所知。”
“这个中医病区，当初可是何院长一手推进和建设的。”
“现如今，中医病区一马当先，开门红，取得这样的成绩，真的是功不可没！”
“昨天的新闻我看了，何院长面对记者采访，把功劳全都让给了小陈！”
“我觉得，这件事儿，可不好啊！”
“小陈年轻，未来大有可期，可是，何院长你作为中医病区的推进者和展开者，才是最大的功臣！”
“没有你们这一代领导的前仆后继的努力，谈何小陈的成就呢？”
“你啊，太过于谦逊了！”
“大家说对不对？”
此话一出，孙铭恩身边的一群人，连连点头。
就连分管卫生的副市长唐国平也是深以为是的点了点头：
“没错，何院长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低调，当初为了医院发展，找了我很多次，就是关于中医病区的事情。”
“而现在，中医病区干出成绩来了，却甘心退居幕后，不贪功。”
“这是我们队伍中的一种无私奉献的精神！”
何源瞪大眼睛看着这些人，忽然之间有些沉默！
他没有想到，原本是自己的错误，可现在……自己反倒是成了一个品德高尚，甘心奉献的道德典范。
一时间，何源脑海里猛然间意识到了，这是一个机会！
何源连忙说道：“多谢孙书记和唐市长的称赞！”
“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这时候，一旁的方宏杰忽然说了句：
“孙书记，唐市长，您们有所不知！”
“为了帮助中医病区发展，何院长付出很多，他直接把中医病区当时欠下的债务，归到医院，而和中医病区财务独立。”
“为的就是让陈院长更好的做出成绩来啊！”
听见这话，陈路以及宋志毅，甚至周围院内的一些领导们，都傻眼了。
这件事儿，还能这么说吗？
这中医病区财务独立，不是……不是他们逼迫的吗？
为的就是让陈路陷入困境！
现在倒好……反倒是成了何源高风亮节的表现了？！
一时间，现场众人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这黑的，在这群人口中，都能说成白的不成？
陈路内心此时多了几分寒意。
他们今天来……原来就是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啊！
果不其然，这时候，孙铭恩顿时面色认真，看着何源，深吸一口气说道：“好啊！”
“好一个高风亮节，不贪功，甘心奉献，不求回报的好院长！”
“唐市长，要我说，这样优秀的院长，就应该拿出来当做典范去宣传，才能更好的起到带头作用！”
“今年的优秀市长，我觉得，非何源院长莫属！”
唐国平深以为是的点了点头。
“是啊，何院长，以后遇到什么事情可以直接联系我！”
“作为分管市长，我觉得，我还是对于你们关心不够啊！”
听见这话，何源连忙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