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武松把哥哥武大约到自己住的小院。
武大听说兄弟要去京城出差,而且下了死口,一定要他一同随行,便问道:“你嫂嫂潘金莲怎么办?一起去吗?”
武松早已胸有成竹,回道:“哥哥回去问嫂嫂,如若同行,武松保她周全。如留在阳谷,也会备足银两供她生活。只是需要马上决定,后天一早便出发走人。”
武松并没有戴什么有色眼镜去看待潘金莲,相反,对她颇有好感。以千年之后的道德观念来看,潘金莲如果移情别恋,只要不伤害到哥哥大郎,也无可厚非。
只是武松不想和潘金莲有什么瓜葛,因为这样的事情如果发生,也会伤害到哥哥武大。
所以,武松把选择权交给了潘金莲。但他也做好了潘金莲做出选择之后的兜底准备。
武大明白了兄弟的意思,急匆匆跑回家商量。
武松已经吩咐刘亮和王七娃去县衙不多的几匹劣马中,选了三匹喂饱备用,又专门去买了一辆马车供哥哥武大和嫂子潘金莲乘坐。
第二天一早,武大便带来潘金莲的决定:跟随武家兄弟一同前往东京。
不过她也附加了一个条件:自此以后,潘金莲和武家兄弟以兄妹相称。
武松问哥哥潘金莲为何这么做?
武大回答道:“她的意思是如此一来,大家方便。诺不答应,干脆一封休书就此了断也罢。”
“哥哥你告诉俺实话,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武松此刻想知道哥哥武大的想法。
“当然是带着金莲,那怕以后只叫她妹子。实话对兄弟说,哥哥和金莲是有名无实的夫妻,现在认了兄妹,倒也相处宽松了。
再说,哥哥虽然不济,还有二郎你在,我看金莲妹子一门心思在兄弟身上,早晚还是咱武家媳妇。”
武大是个实心眼的善良男人,对自己的亲兄弟武松,对名义上的妻子潘金莲,都是想他人多,想自己少。
“哥哥想多了,兄弟带上嫂嫂便是。”
武松心里惊讶潘金莲有如此的胆魄见识,却一时也没法和哥哥多说什么。
“以后改口叫金莲妹子。”武大的口气不容置疑。
“好,好,金莲妹子。金莲妹子。”武松见哥哥一本正经地较着真,忙不迭地连声答应。
兄弟俩约好明天一早,武松来哥哥家接人,然后出阳谷南门,直接上路。
商议定当,武大急匆匆赶回家给房东退了房,原来付的押金做了赔偿。
潘金莲手脚麻利地在家整理东西,忙乎了一整天,扔掉或者留下了许多细细碎碎,和过去二十年的人生做了彻底的告别。
到了深更半夜,事情也办了个干净利落。第二天卯时刚至,武松便带着刘亮王七娃俩个随从,驾着一辆马车来到哥哥武大家门口。
武大和潘金莲随身携带的物品没有多少,只有那付烧饼挑子,装了满满当当的营生物件。到了京师,武大还得走街串巷,卖他的烧饼。
好在武松做事精细,已经在马车后面装了一大块厚厚的木板,给烧饼挑子留足了空间。
在邻居们诧异的目光和七嘴八舌议论中,武松一行驾着马车直接到了县城南门口,和于虞候、老管家的另一辆马车会合。
二辆马车,三匹劣马,出了南门,不紧不慢,一路向东京开封逶迤而去。
虽然带着哥哥武大和潘金莲,离开阳谷县城蛮顺利,但令武松没有想到的是,紧赶慢赶,妥善安排,还是有一件事没有料到,千防万防,还是没有防到,西门庆已经见到了潘金莲。
昨天下午潘金莲打扫屋子,出门扔垃圾的时候,在巷口与闲逛的西门庆撞了个正着。
也让西门大官人入了心怀。
西门庆先是借机搭讪,潘金莲紧忙道了一声歉,扭头就走,不搭他腔。
大官人紧紧跟在后面,见潘金莲回家之后拴紧了门,立马便去找武大家对门的媒婆子王婆,商议了如何把潘金莲勾搭上手。
不想第二天一早,武大和潘金莲便随武松走了。
武松接哥哥武大和潘金莲的马车刚走,王婆就心急火燎,赶紧去向西门大官人报信。
西门庆闻讯眉头一皱,爆了句粗口。
稍后一思忖,大官人眉头慢慢舒展,奸笑着自言自语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阳谷县衙你武松总得回来。”
西门庆赏了王婆五贯茶水钱,说此事不用她操心了。
王婆连忙谢道:“多谢大官人赏赐!老奴刚刚才报了个信,后面还有许多事要给大官人您去办呢!”
西门庆见这个坏婆子不肯走,不气反笑道:“再拿五贯去。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王婆拿足了赏钱,这才贱笑一声,转身扭着屁股走了。
这一番变故,也让贼老婆子错过这场情劫,饶了她一条狗命,让她多活了七八年。
再说武松一行,赶着冬天日头短,晚起早宿,每天行程不疾不徐,言语低调,一路谨慎行驶。
于虞候是个沉默寡言的精明人,老管家表面上哼哼哈哈,啥事不管,但这俩人只盯着自己车厢里的三个箱柜。
他们那辆车的马夫孙师傅,也只听这俩人的指挥。
武松自备的马车,由武大驾车,金莲妹子一个人不声不响,安安静静地待在车里。
非不得已,她不出车门。
武松骑着马走在前面,路上和哥哥武大有说有笑,暗中也不忘注意观察周边的动静。
刘亮和王七娃殿后,跟在第二辆马车的后面。
小哥俩不知轻重,道上时常嬉耍一番,看上去也不像是押着什么贵重物品。
一路平安无事。
三日之后,武松一行来到了鄄城县地界的一条山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