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无命摇头，他从小遍读史籍典记，又在石门长辈们的耳濡目染下，明白修行当一心向前，长年累月地积累，才有可能在求仙问道之途上多前进一步。

宗门前辈们无不是清心寡欲，闭关修行动辄数年数十年，有些宗门前辈连他都没见过，只在其他人口中听说过。史上那些修为通天彻地，乃至成仙之人，哪个不是道心坚定之人。沉溺情欲，轻易就能腐蚀道心。

吕申炎抿了口茶，说道：“无命贤侄，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八。”姜无命回答。

吕申炎叹了口气，说道：“二十八岁，已经修炼到我这近千年才达到的境界，无命贤侄道心坚定，又有如此天资，何愁不能求得大道，成仙长生。

但是，修士啊，虽然寿命远远超过凡人，但是大多都勤于闭关，有些苦修士，一生中绝大部分时间都耗在闭关和寻求机缘上，人世繁华不入眼，凡间浮沉几如烟，他们的心性、情感就会过于单纯，他们所谓的道心坚定，其实是过于认定一条路，一旦遇到过不去的坎，可能就会道心破碎，一蹶不振。轻则走火入魔，重则道消殒命。

修士在求仙问道之途中争渡，凡人亦是在世间苦海中争渡。世间苦海太多太多，喜悦挫折，七情六欲，运命难测，凡人没有搬山断海之力，他们的心却不一定会输给修士。无命贤侄，你还很年轻，二十八岁，对于一个普通修士来说，才刚刚踏入修仙大道门槛，你却已经在大道上走过了半途。不要逃避七情六欲，道心坚定是直面前路，当你经历过人生浮沉，世间万物不再轻易能牵动你心，那方是道心坚若磐石，一切皆破。”

很长的一番话，两人手中的清茶都凉了。

姜无命给各自的茶杯里都续上热茶，心里却莫名被触动。

换作刚出宗门时，才二十出头的他，那时候他可能会把这番话当做长辈的一套陈词滥调听听就算了，不会放在心上。当年宗门里也有人对他说过类似要多在凡尘历练的话，但他一句都没听进心里。可经历过被仙王宗追杀得自封修为意识，躲避山野的六年光阴，他现在有点能听进去了。

姜无命看向对面长辈的眼睛，温和平静，似乎凡事俗务不能起波澜，却又像浮现了人世红尘万万，有种看破人心的光芒。

他轻点了下头，道：“谢过吕叔教诲。”

吕申炎捋着白须，轻笑着饮下清茶……

——栖霞山下，魏玉琪正无聊地走在一条小径上，绣花白鞋踢起路边小石子，眼神不时看向山巅。

“怎么了，我看你闲得好像想找人打架，有这时间不去修炼？”

身后传来姜无命温朗的声音，魏玉琪赶忙站直，收回小脚，她转过身去，脸上有些不高兴：“我才刚突破，修为都还没稳固，再急着去闭关这不是自毁根基嘛！师叔，你怎么连这点都不清楚！”

姜无命板起脸，斥道：“难道你闭关就不能打磨稳固根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