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有些闷热,偶尔一阵潮热的风掠过,也让人感到粘乎乎的不舒服,雁铭想着苏永刚才的话,一时觉得哪里不对劲。
迎面走来两个人,年少的那一位捧着一摞沉甸甸的案牍,扯着嗓子脱口便问:“你又要出去?”一双杏仁般的眼睛中流露出不满的目光。
子恒一惊,停住脚步,先朝旁边含笑不语的那个人恭敬的执了一礼:“马大人!”
马良款款一伸手:“子恒,不必如此多礼。”他将目光移向雁铭,眼睛中蕴着温和的笑,“看来你精神大好了!”
雁铭扬起笑脸:“我的精神一向很好!”
一旁的马谡用古怪的眼神打量了她一眼,语调刻薄的说:“你这小小的书童好没礼貌,不但不行礼,回话时怎么连个尊称也没有?”
“你刚才问话时不也连个称呼都没有!”雁铭毫不客气的回敬道。
马谡瞪圆了眼:“你这丫头……”
“幼常!”马良看了一眼弟弟,沉下声音,“不得无礼。”
马谡虽不服气,但碍于兄长的管教只得住了嘴,闷闷的哼了一声。
子恒上前一步,拉住马谡的袖子拽到一旁,低声言道:“我今日还要去一趟有司衙门,这些公文只能烦劳你一人了。”
马谡抱着案牍的双手向上掂了一下,耸耸肩膀,“那倒无妨,只是你这心结何时能解?”他缓了缓,瞥了一眼旁边,又压低声音说:“军师早晚会知道的。”
子恒微微笑了笑,沉吟道:“我会有分寸。”
雁铭斜睨着他二人嘀嘀咕咕,着实觉得自己这不平抱的毫无意义,人家不是没有礼貌,而是亲昵的像前世有约的亲兄弟。
马良看她一脸郁闷,温言道:“你住久了就会知道,他们素来如此。”
雁铭回过神,莞尔一笑:“马大人去哪里?”
“哦,随便走走,晚些时候主公召见。”
主公召见?主公就是刘备喽!雁铭其实很想见见这位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父亲曾对她讲过刘备做皇帝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帝王心术修炼的炉火纯青。
马良的目光注意到她衣领下别着的杜鹃花,笑言道:“这花开的甚是娇艳,配着你这身青白色的衣服倒是十分夺目。”
雁铭抿着唇愣了一下,直觉告诉她,马良这样夸赞的话还有别的意思。
马良向前靠了靠,低下头轻声说道:“等一下你出了这道院门,会有很多左将军的署官来往,府门外还有门卫,通常内眷侍婢都呆在内院,轻易不会出来。”
雁铭心底一慌,极不自然的扯了扯衣襟,心虚的问道:“我扮成男子的模样很奇怪是不是?”
“还好,”马良勾起唇角,笑如春风,“只是不要引人注目。”
雁铭恍然大悟,抬手取下那朵杜鹃顺手插到马良的胸前交搭的衣襟上,狡黠地一笑:“你今日穿青衣更适合鲜艳的点缀,我就借花献佛送与马大人了!”
隔着半塘池水的另一侧长廊上匆匆走过一行人,白衣羽扇的诸葛亮步如疾风,一边走还一边对旁侧的一名官员交代着什么,他微微侧过头,越过手中的白羽扇看了一眼站在池塘边的四个人,没做任何停留,绕过凉亭,进了东苑的角门。
殷红的杜鹃花插在马良青色的衣衫上,仿佛是子规鸟啼下的一滴血。
雁铭明亮的笑容缓缓褪去,一时的错觉让她心有余悸。她伸出手想要摘下那朵杜鹃,就像是想要抹去马良胸前的鲜血。
“怎么?这么快就后悔了。”马良按住插在交领处的花,善良的眸光中流淌着水一般的温柔。
雁铭一时无措,愣在那里说不出话,心头笼了一层灰蒙蒙的阴霾,久久挥之不去,她抬头看看灰色的天空,今天果然不是个好天气。
“雁铭,再不走真要晚了。”子恒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