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心宗门规第四十八条》:厄数四十九,我宗治下不可用之,忤逆者罚灵石四十七块,再者倍之……
《遣家驿一事的对外解释》:墨奈无妄之灾,廉理实小人,萨、露两位前辈高义,救乱本命于水火,搭救遣家驿众生。
《宗门第一次危机回顾》:说起来有一匹布那么长,我们正在村里盖房子呢,忽然一个女前辈从天而降,贾老太当场昏死,女前辈说我家掌门在遣家驿罚役,啧啧,后来才知道是露宗主亲自带话,真是三生有幸……(王凡口述)
《获本命,初讲经》:哼,看似心得体会,实是炫耀!整整讲了两个时辰,干点什么不好?不过【黄庭经】第三章的四种解法还挺有用的……(佚名)
听到阵内墨奈求饶的说话,甄志勇微微一笑,先收了刃牙法器,再把牙舟降了些许高度,等墨奈乘葫芦慢慢爬过来。
甄志勇呲着一口黄牙朝他笑:“墨老弟,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啊,回来也不言语一声,非要我跑一趟是吧。”
这话一说,墨奈有些放心了,如果甄志勇是要墨奈带他去遂心宗吃灵果灵茶,才是麻烦,把不相熟的筑基修士放到阵中,再有个后手,一帮练气修士可吃不住。
“嗨,晚辈早就想去前辈那里拜会的,但宗门乱糟糟的,实在离不开,抱歉抱歉。”墨奈打着哈哈,心里琢磨甄志勇的来意。
“老弟和吕家做灵鱼生意,本地选的谁家做搭档呢?”
“本地?搭档?”
“对呀,吕家只管在大仙坊收灵石,这湖里湖外的事他可不管的,中途,要是出了纰漏,也是先问你遂心宗的罪啊。”
墨奈明白了,就是欺负遂心宗弱小,想从这还未开始的灵鱼生意里分一杯羹呗。甄志勇能顶着吕家威慑过来,怕有恃无恐,尤其甄志勇把“中途”二字咬得极最,尤为令墨奈警觉。
“你门下是不是有个叫宋旗的?他去祥和坊市迷了路,还好被我撞见,如今正在我山门喝茶吃灵果儿呢。”
墨奈一时气急语塞,什么迷路,遂心宗去祥和坊市这条道走了数回,只有十多里地有甄家渔民和一个小集市,哪里能拐进甄家灵地里面去?
宋旗才出发就被“请去”,说明甄志勇早就在遂心宗布了暗桩监视,既然他做得,也肯定有其他人暗中窥视。
“这个事,回头就要提醒下门人了,不过我遂心宗眼下一群炼气修士,知道了又如何呢?”一种有心无力的情绪在墨奈心间震荡。
甄志勇是真小人,明偷明抢的事张嘴就来,一点不藏着掖着,墨奈叹口气,一指湖上:“此事一两句话说不完,请甄前辈与小修一边赏景一边详谈可好?”
甄志勇狰狞一笑,将牙舟随手抛出,远远落在几里外的湖上,顿时成了几丈长的座舟,这份道法技艺,正显筑基修士能力。
墨奈磨磨蹭蹭跟在甄志勇身后,心里想着各种办法,却是无解。
鬼手湖这边甄志勇要给遂心宗下绊子使坏,是最容易的事了,大不了推到散修身上,吕家再是呼风唤雨,也管不过来这些琐碎。
思索间,甄志勇已在牙舟上摆上灵茶灵果,附庸风雅的端了茶杯观赏湖景,也不主动开口,坏事已经做尽,就等墨奈妥协。
“遂心宗才建半年不到,百事不懂,如何搭档,还请甄前辈教我。”
墨奈这时也想明白了,鬼手湖周围小门小户很有几家,没有甄家,还有贾家,南湖后山那边山峦还有一大波野散修常驻,真给人天天骚扰,还不如让甄家这筑基地头蛇拦在前面。
甄志勇嘿嘿一笑,说道:“我先问你,吕家拿几成走了?”
“四成。”
“哦?不是五成?”甄志勇脸色变了变。
”劝了半天,吕管事说只要四成呐。”墨奈愤恨地回道。
甄志勇只好把早就组织好的话吞了回去,贼一般的眼珠子斜斜看天想事,露出大半眼白,正是坏人常用的三白眼一对。
墨奈心里乐开了花,之前吕管事说吕乌语大发慈悲,只要售鱼的四成营收,他还觉得是对方狂妄之至的表现,没想到“吕与小宗五五开”居然是真事。
“哈哈,既然吕家要了四成之多,我再多拿也不好意思,我要一成半的股,而且也不白干,墨老弟这边有什么困难随便提。”
这世间的事就是如此奇怪,墨奈猜测如果吕家占股五成,甄志勇最少会再拿两股,吕家少占一成,他也跟着降了半成。
见墨奈不言语,甄志勇有些殷切地说:“既是搭档,震慑宵小的事自然我这边盯着。另外你宗门修士少,捕鱼一事我甄家可以出力,渔船也是有的,还有送鱼去大仙坊的跑腿活儿,别小看这一来一往,也要专人来做不是?”
让甄家修士渔船驶到五指岩礁附近捕鱼,不安全是一桩,而且两拨人混久了,难免泄露宗门底细,要是再撞见【丹皮鳖】出水,还得见者有份,那不亏到姥姥家了。
本身白白让出一成半的收入就是折堕之举,这赔本买卖是做不了的,墨奈直接摇头谢绝甄家修士帮忙这一条。
好在甄志勇打的是雁过拔毛的主意,又对吕家只占四成股份的意图十分不解,墨奈婉拒,他就退让。
甄家平日也在湖上捕鱼,这次鬼手湖重开灵鱼售卖,他也可以搭这个顺风船,把自家那份灵鱼添进去,可谓一举两得。
看准甄志勇的用意,又能把不要脸放在明处,墨奈也省去与筑基修士周旋的力气,与他讨价还价,一心把二阶符箓、藏鱼玉匣的成本转嫁出去。
虽说甄志勇是继承的家业,却也是做了几十年家主的,哪些能答应哪些拒绝,心里跟明镜一样。
最终谈定的是,打窝捕鱼的饵料、鱼篓渔网损失、示警法器、渔船提供,以及一些散碎灵石的花费归到甄家。
“嘿嘿,墨掌门是好算计啊,这些东西看上去不值钱,一年花费用度几积少成多,加上坏账烂账,也有不少吧。”甄志勇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请前辈放心,一切损耗修补,都由您先过目,再行补充就是,别说我家师弟还在外寻筑基契机,就算遂心宗有二三筑基修士,没几十年也不敢在您跟前乱来。若不是精穷的宗门,我跟您计较这个做什么。”
甄志勇看着墨奈把一阶的【青书果】一个一个的朝嘴里塞,这说话间隙就没停过,他心疼得一把夺过盘子,收回玉匣中。
“嘿,不知道的还以为墨老弟本命是赤尻猴子呢,这么能吃。什么修补鱼篓,你少吃点灵果儿全出来了。”
“嘿嘿,穷的,真的穷。”
墨奈掬一捧水,连脸一起洗了,说实话,和真小人打交道就是舒服,甄志勇是有暗地监视、掳走宋旗的阴险做法,却是为了更好的摆上台面来说,终究还是容易打交道的。
雇佣吴正余升的主家才是真正阴险人物,打的什么主意,要的是性命还是灵石,还有什么后手,一概不知。
把事情谈定,墨奈终于问出心中忐忑之事:“甄前辈,我门人宋旗……”
“墨掌门的记性不好,我再说一次,他到我山门喝灵茶吃灵果,还给他指路,送他去祥和坊市了,不然咧?我甄家在鬼手湖西一带,是出了名的良善。”
“好好好,甄前辈真是好人。那小修想雇佣您甄家一百劳力帮着盖房子的事?”
既然甄志勇说宋旗无恙,墨奈也就放下心来,继续朝对方索要好处,平白无故分润一成半的股,多少要找补回来,
“你差人自去和村官里正商量,反正银钱给够,有了伤病麻烦,也是你遂心宗担责就行。我们之间么,这些凡俗小事就不用再提了。”
这口气,与当初游龙帮的钱管事相似,果然只有成了筑基宗门,才能彻底丢开凡俗事物。
既在湖上,也不存在端茶送客,两人把杯中茶水喝了就可道别,临了了甄志勇也不忘给墨奈上上眼药。
“墨老弟,该说不说,这灵鱼生意,我这规模的宗门参与进来也就到顶了。你看游龙帮,海上讨生活几百年,这几年除了捕些灵鱼自食待客,有想过挣这点灵石么?能试攀金丹的宗门,真不打这小算盘。”
“所以?”墨奈装傻问道。
“我的大兄弟诶,吕家什么来头?西离川的四大家之一。萨家主一出手四十九枚三阶灵石,你湖上做十年渔佬,挣得出来吗?吕家为什么参和这么小的生意,老弟还是好好品品罢。”
甄志勇再不啰嗦,单脚踩在牙舟船帮上,作乘风破浪的霸气状,直飞天边,留墨奈一人一葫芦,在湖上飘飘荡荡。
郁郁寡欢的回了山门,却见宋旗奋力拉了头身如黑漆的驴兽,正拔河呢,一问才知,宋旗被甄志勇掳去山门一通灵果灵茶伺候,几乎是强逼着他买下了这头老驴。
驴兽正称【昆仑蹇】,有行走山地的能力,没什么灵性,就是倔,精神力无法与其沟通,只有御兽修士才能制服,三十五枚二阶灵石,比矿兽是便宜些,眼下这头怕是在甄家服了一辈子苦役,没几年好活,肯定折本。
“好你个甄小人!又跟我玩这一手。”墨奈不禁破口大骂。
陈猫猫见宋旗降不住,赶紧高喊:“阿昆快来!阿昆阿昆!”
也是巧,听了这话,倔驴竟停了下来。
陈猫猫问赶来的何昆:“你看啊阿昆,这驴是不是和你一个名字,怎么一喊就停?”
众人哄笑,尤其是万摇脂,长发披肩,笑靥如花。
何昆白着脸指了指陈猫猫:“回头就来揍你。”
驴兽停在原地不住喘气,等到何昆走近,它前腿直立,对着何昆就是一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