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时,就见何昆抱着两个玉匣过来,后面跟着一定要来看稀奇的陈猫猫。
两个少年一前一后斗着嘴,并不忘给掌门行礼,脸上也有久别重逢的喜悦,让墨奈心情大好,
“先打开一个玉匣放在那,咱们一旁守着就是,那夯货力气大,你们小心点。”墨奈嘱咐。
何昆才把鱼倒出来,就听到中指礁那边一声低吼,三丈高的岩石中探出一个黑乎乎的脑袋,正看着这边,还打了个呵欠。
“嘿!你这怠货……倒是个藏身的好去处。”五指岩礁上多有突出几丈的石头,中间的凹陷正是天然的小窝。
墨奈说得淡定,心里是开心的,他“嗷”了一声,朝地上灵鱼一指,伤熊大胆爬出岩礁,扑下水,直接游向无名礁。
墨奈解释说:“这熊兽十分鲁,只能如此交流。”
见两脚兽有点多,伤熊将半个身子藏在水里,只拿熊掌够一条鱼在水里吃,十分警惕。
墨奈背了几句老仆储物袋里的风物志:“这是【赤癍熊】,据说在几百年前在湖对面有窝,开辟离川之前迁到部分蛮荒深处去了……这头熊大概在一阶大圆满,还未升阶,阿昆你慢慢接近它看看呢?”
何昆朝【赤癍熊】行了几步,那边伤熊已在水里,吃光一匣子鱼,目露熊光地看着何昆。
何昆惑过两头【丹皮鳖】,早不胆怯,顺手丢出一条灵鱼,啪地砸在熊脸。
【赤癍熊】低吼一声,瞧瞧地上灵鱼,一个猛子扎到水里。
“呃……这是?”墨奈不解。
陈猫猫仿佛幸灾乐祸:“吼吼,它看不上阿昆,想自己去抓呢!”
“嗤!你又知道?”何昆反讥。
“不然咧,他现在不饿了,当然想吃新鲜点的。”
两个小子争吵不停,伤熊已经从水里爬出来,一屁股坐在地上,抓着何昆丢的鱼,塞进嘴里就嚼。
何昆准备再丢一条,陈猫猫抢了过去,众人还来不及反应,他已经坐在【赤癍熊】的面前,把鱼递了出去。
“小心!”墨奈的提醒已经晚了。
只是原本应该一熊掌糊上来的蛮兽,此时猫弓,用利齿咬鱼,竟在陈猫猫手边吃了起来,不用想,小阿昆的脸又铁青了。
蛮荒之兽,统称蛮兽,那种嗜血一类的,不到三四阶,不可能与修士有任何情谊可言。
而另一种成为灵兽的,一如伴兽,温和的如鹤、兔,狡诈点的狐、猴,时间一久(百年计),和相伴修士自然可到几乎心心相印的地步,到了元婴境地,一些乖巧的灵兽,灵智虽不如修士,口吐莲花不难。
【赤癍熊】这种的,鉴于两者之间,墨奈与它,基本上指东打西,御兽本命的何昆要强些,也有限。
至于陈猫猫,此刻已经是和它坐而论道的模样,只是论谁的道不好说。
“你也姓陈对不对,我是猫猫,你是陈熊熊。”陈猫猫“要来”装鱼的玉匣,一条条往伤熊嘴里塞。
墨奈叹息:“【愿者上钩】还可以这样用的么?猫猫儿这孩子前途远大啊。”
无论何昆、陈猫猫,能“诓”住熊兽就行。
对那些筑基宗门,不过是“熊的全身都是宝”的一点财富,一张熊毯,放到遂心宗,若是运用得当,是能将宗门战力提高不少的。
墨奈在五指礁上找了最大的凸岩,让陈猫猫将熊兽引过来,只让何昆自己将内地凿得宽敞、平整,再从侧翼开个地洞进出。
凿石这事,遂心宗修士都是熟工,又有贾谷钰在旁指导,不多久就做了个两丈宽的石室,上面斜拉一道避雨的灵布围子,熊洞也就成了
【赤癍熊】被陈猫猫引进来时,何昆已能在它身边转悠,虽不如陈猫猫亲热,反感、敌意是没有了。
这伤熊早先打了架、受了伤、游了湖,刚才吃得顶饱,一钻进洞里就打起了呼噜。
墨奈说道:“暂时先这么安排,明日下鱼笼什么的,就别让村里来人了,让这货熟悉之后再说。”
本是准备回宗,墨奈还不放心,让何昆在岸边搭个驴棚,将【昆仑驴】带出来养几天,再留下一瓶外用药膏,让陈猫猫给伤熊敷伤……
【昆仑驴】既住到岸边,何昆说不得也要同住,还要在湖边等候吴正,脸色再次青白难辨,但墨奈说的都是要紧事,他也无可奈何。
墨奈看何昆离【赤癍熊】远远的,心下不忍,将储物袋中【驷兵辕】丢了出来。
“阿昆,看打!”
一架青铜色两排四乘战车离地三尺浮起,战车两侧立短戈、短殳、短戟、短矛,缀四枚二阶灵石,可挡攻击,前有御者位及车辕、缰绳一套,驭使、沟通低阶灵兽容易许多。
“【驷兵辕】!”何昆作为御兽修士,当然认识此物。
这个制式飞行法器,是两百年前离川开疆时炼器修士新开发的,既可御人,也可供几名练气修士联手对敌。
此物仿的是修士团战的二阶战车,原意是让炼气修士参与捕杀蛮兽群落,打造是颇为精良,实则华而不实。
可练气修士修为有限,即便联手也拦不住蛮兽的一力降十会,所以开疆不久,这法器就被丢到一边,单作飞行法器使用,其造价不菲,在一阶里,是最华贵的。
墨奈警告说:“你且不能拿出来,明年再说,切记!”
何昆连连点头,他知道这东西来路不正,定是掌门抢了死人储物袋得的,这东西起码一枚三阶,别说一年,就是十年也忍得住。
有了【驷兵辕】,再用【昆仑驴】驼任何东西,就无须自己大呼小叫,一鞭子打过去就是。
陈猫猫出声问道:“掌门师父,那我的呢?”
墨奈冷笑,一指笨熊,陈猫猫“哦”了一下,也就打发了。
即便如此,墨奈也取了两枚灵果给他,两个后辈不停道谢,口颂掌门恩典,让墨奈乐享其中。
“大家都有!且等吴道友消息!”见一旁的王凡眼热,墨奈安慰道。
贾谷钰看不下去,把墨奈拖到一边质问:“你这出趟子门就发趟福利,还一次赛过一次的大方。”
“我临行前大家慷慨解囊,此番死里逃生,难道不补回去?我可说清楚,您那幻阵可是稀碎了的。”
“碎就碎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老太太不依不饶:“连凡人都知道升米恩斗米仇,你活了三十多年,虽还鳏居,也是堂堂掌门,哪天你不带东西怎么说?”
“行了行了,我都知道,不还是宗门太穷闹的,我给了这许多,也只是让他们有个正常样子罢了。”
自己这爱送东西的毛病,大约是来离川的船上染上的。
那时候他一无威信二无能力,除了小恩小惠,别的也拿不出手来,现在他掌门威望一日盛过一日,确实要改改。
贾谷钰还是不放心:“还是有个奖惩制度得好,否则必然蹬鼻子上脸。”
“此番是最后一次,话说我门规呢?您早弄一份出来哪有这些事!”墨奈找到机会反击,气得贾谷钰又一通唠叨。
两人说话斗嘴就入了山门,他再看自己手书的“遂心宗”三字,实在有些丑,后面王凡和众人交头接耳,通报又有礼物可收的好消息,所有人都喜气洋洋。
“乏了,等我醒了再议事吧,燕柒看着点山下,问问猫猫,看能不能把熊哄到山门里来,省得不安生。”
说罢墨奈一挥大袖,回自己小院休息,留下众人大眼瞪小眼。
墨奈哪管这些,哼着凡世小曲,乐呵呵爬山路,心里盘算法器如何赏赐,又想到自己如此恩惠门下,多半是师父影响。
老东西渐老,十成十的“爷爱细儿”模样,好东西上赶子塞给风涛涛,他这没人疼的二师兄说不嫉妒是假的。
自己做了掌门之后,几次补偿门人,也是补偿自己吧。
心里想着师父,不自觉已推开半月形的院门,闻到园子里深秋的菊香,沿交叉花园的小径一拐弯,差点与迎面走来的女子撞了个满怀。
“诶!?”
此时鬼手湖上,云朵发乌,阴沉沉的,似乎随时有雨。
蛮荒某处,瓢泼的大雨,披头散发的修士,赤着上身,在冰冷的雨水里奔跑。
他身后无人追赶,却一刻都不停歇,不停张望,像命在旦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