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令他吃惊的是,乞丐修士的金丹催动下,那圆珠里竟又有几乎无法辨认、细若游丝的黑气,如有魂灵似的探出触手,四处游离、寻找。
乞丐修士五指一抓,那缕魔气化作黄豆大小在他掌心,再两个巴掌一盖,“啪”一下,打开,魔气烟消云散。
“这要不小心让魔气沁到我身子里……”墨奈后脊背冷汗。
露噫仍在思考,过了一时又说了那句话:“你看看珠子。”
哦。
乞丐修士把珠子拿起来,这次未用灵力,而是神识进去查探了一会儿,这才露出一丝惊讶表情:“竟是本命珠子,难怪……”
墨奈有心问问本命,却知道自己不配,想起自己还有两个奇怪的本命器,赶紧说:“二位前辈,那天我这里还收缴了几个法器,您二位都看看?”
他手指联动,以【八荒金马鞍】、【情义令】为首的几个法器已一字排开的摆好,明暗闪烁着法器光华。
乞丐修士好像对本命法器很是在行,只看一眼,就将其他东西扫在一边,留下马鞍、令牌两样,拿在手里把玩。
“前辈,这两件也被魔气侵染了?”墨奈装傻。
黑珠子被查出魔气时,他和吴正就把掠夺来的一堆法器验了整整一天,除非像刚才黑珠子里残留的一丝,否则早找出来了。
拿出几个修士本命器,就是想能不能得点大宗门的道法知识、修行经验。
本命、同参一事,墨奈没有宗门渊源,所知道的也就是世面上那一套,否则他寻获自家的【无字剑碑】也不会花那么大力气。
如西离川散修老前辈们尝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修行一途,不是一家人,他多告诉你一句,等于自家少一块灵石。
所以谁会教你呢?
吴正、贾谷钰同是散修出身,也只有廉理和他讲过一点,只是那苦修士,一词四解,左右互搏,墨奈敢听不敢用。
而且那时墨奈还在遣家驿罚苦役,连无字碑都只能一天摸一回,当时廉理所说,只是隔靴搔痒。
如今墨奈又是装傻、又是奉承,当是求知欲,再就是入魔和本命器的关系,他也希望知道更多。
“哈哈,不至于,要什么破玩意儿都和魔修有关,那还活不活了?这俩小东西只是有些意思。”乞丐修士搔搔头,雪花纷飞的,那头露噫用袖子捂嘴咳了几下,十分嫌弃。
墨奈附和道:“小修也是觉得这两个有些意思,不然就早就卖嘞。”
“卖?”乞丐修士看上去有点舍不得,“我这两个东西能卖几个灵石?”
哼,那是你家,横行霸道惯了,哪知道我小门小户的苦。
嗯?这东西谁的?
“确实,”他附和,“主要是这俩法器上的字儿好。”
“哈哈哈哈哈,”乞丐修士仰天长笑,头上皮屑抖落一地,“好什么?我说有意思,恰是觉得这上面的字错的离谱。”
墨奈眼睛发亮。
“什么情和义值千斤,歪门邪道的?白马非马写上去还是马吗?也就黄马带白有趣些,许多修士筑基后炼就本命器,就在上面写字刻东西,好像写上去,大道就能抄个近道了,真正的近路可不是写写画画。”
“一切言,皆谶语。”旁边露噫意兴阑珊的说,“本命同参,不是无中生有,而是有中生无,虚无如何刻画。故意留痕印迹,也算代诡一途,只是境界越高,痕迹越深,路也会窄……”
乞丐修士接过话题:“刚才露老二说一切皆谶,是有意思的,你夸这俩法器的字,那你法器上必然刻字。”
这一问,顿时将墨奈念头打断,连忙回应:“前辈慧眼!我本命器上确实写了‘无字剑碑’四个字,但是那炼器师自行写上去的……”
“你想想哈,无字剑碑上有字,是不是很荒谬?就像老婆饼没老婆。”
墨奈问道:“啊……那我这本命器是不是炼坏了可以退货那种的?”
“那倒不至于,我给你看个东西。”
乞丐修士在脏兮兮的储物袋里摸索半天,找出一把脏兮兮的梳子丢给墨奈,极骄傲的说:“看看!”
看看就看看。
说是梳,其实是把灵篦,中间梁儿,两侧密齿,墨奈在遣家驿看村里老人这东西给小孩刮过虱子。
这乌黑色的法器在月光下微微散发出淡淡的紫光,材质极硬,似某种神秘晶石,触摸时冰冷如玉。
神识探进去,立刻被某种热辣的灵力包括,浑身舒爽,墨奈心有所动的问:“兽骨?雌的?”
“哟呵!你这小修可以啊!”乞丐修士来劲了,“这是我二十三岁筑基后,拿了【碧影鳐龙虫】的触须造的,虫母,特别难找,好吃,这篦子本是拿来送人的,结果那人丢还给我,我心想,那行吧,我自己留着用……”
好家伙,本命器拿去送人,这是什么怪癖!
乞丐修士说得起劲:“这本命器影响不小,不如你无字剑碑有字,本命天赋肯定有所应和,所以你说吧,对错都是对,对错都是错,天命之下,都是挣扎,而本命器……”
墨奈有所动,心里还冒出个隐隐约约的想法,露噫再次打断:“露吔,行了。”
再往后说,要么是秘闻,要么就和入魔一事有关了。
诶,我刚才想问什么?
“嗯,”乞丐修士露吔闷声闷气应了,再两只手一扒拉,把墨奈掏出来的几个本命法器归到他胸前,“行嘞,这些也归我了,反正卖不了几个灵石。”
脸陪着笑,心滴着血,他行个大礼:“小修门里老祖、师父走得太早,没教什么,今日听露前辈一席话,胜十年苦修,这些法器小修既拿出来,就是想孝敬前辈的。”
这时露噫说话:“你宗门遭一劫,才撞见这珠子,故而之前懒惰,我就不怪你了,以后继续,且先回去吧。”
这就是送客了。
墨奈有点不好意思的搓着手:“这次小修是带了廉前辈儿子来的,说是想念老父亲,盼望露前辈……”
露噫笑说:“你这一路,把廉方带着办事,心里想什么,我都知道……”
这笑意,墨奈只得跪下。
那白皑皑的青年金丹冷笑起来,慢慢踱到墨奈面前,蹲下来,极苍白、干净的脸盯着墨奈看。
“我不提,是因为无妨,你若还要觉得还像从前那样把我家拿出去当挡箭牌,算寻死。”
“是是,小修是兽油蒙了心……”墨奈学着当年拜无登不做具体辩解的法子,只是道歉。
墨奈退出大殿,抹了抹一额头的汗,才出一口大气,歪着头思考刚才好像漏了个什么有意思的事,忽听天灵盖上头有人说话!
“兀那小修,你成亲了?”
完嘞,终是遇到索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