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前辈、嫂嫂们慢走……诶,前辈,你的牙舟法器呢?”
远远的一声长叹:“唉,早就送给吕管事啦,不然哪里能愉快和墨兄弟合伙灵鱼生意。”
啊,筑基修士也苦啊,有点原谅他了。
哼,个个都比我像个无情的修真之人,成何体统!
有了对策,墨奈心里舒坦些,只是此事到了吕乌语都要亲自跑一趟的地步,怎样都算件大事。
且又是一件不能和门人提及的!
唉,又慢慢从青石板子铺就的台阶慢慢回山,这回他终于敢绕到山门牌匾那一侧了:被封丹师、陈伤熊打坏的小拱桥被贾谷钰修缮好了,远远就听到潺潺流水声。
红花、绿叶却未再种下去,就空在那里——若是不小心遇见了新花绽放,如何不忆及史禾?
其实就算空置着,又如何不记得呢?
转个弯,却看到挺着大肚子的史家娘子,拿个小铲子正在挖土,史禾的女儿香片儿,不过两岁,也乖巧的坐在一旁,也拿个木头铲子在那里玩沙。
“诶!史家弟妹,你这……有什么事让下面人来做啊!”墨奈快走几步,用灵力将史家娘子的身体缓缓托起。
史香片儿看到墨奈过来,丢了铲子,小肥腿噔噔跑过来,一把抓住墨奈衣襟不松。
“举高高,举高高……”
墨奈立马换了亲爷爷脸,点了丝丝灵力,把小丫头上下抛起、接住,逗得咯咯咯的笑。
史家娘子抹抹额头上的汗,在一旁微笑说:“我每日散步,看见这么好的地却抛着荒,总有点不舒服。我知道大伙儿是不舍得种新花,怕也只有我来了。”
“唉!”墨奈也有些失意,轻轻放下小姑娘喊道:“老太太在吗?老太太?”
贾谷钰果然从某个阴影里钻出来,咄咄咄的拄拐走过来,抱起史香片儿不住的亲。
“您费费力,把这园子重新种起来吧,种什么问问史家娘子。”
贾谷钰翻个白眼:“要不是你天天唉声叹气,这山门前早就花花绿绿了。”
哦,感情我悼念史禾还有错了?
墨奈心里本就有事,被贾谷钰一挤兑,就是要走,却被老太太拦住,史家娘子很是识趣的抱走香片儿,留下二人。
贾谷钰问:“我看你眉头紧锁的,是有什么事么?”
为了更好的见风使舵,老太太察言观色的本事一向是出众的。
只是他此时无心嘲讽她,老实回答说:“确实有个烦心事,而且不能和人商量。”
贾谷钰咧嘴笑道:“和皮亮那个事一样?又看上哪家闺女了?你这没几个月就要大婚的人了,别做傻事。”
墨奈一滞:“什么跟什么?!不是那种的,而且更麻烦。”
老太太一听是麻烦事,嘴里嘟嘟囔囔的就要走。
“贾老太,老太,你等等,等等哈,”墨奈也想找人问问,“老太太,你说当初要是老三来做掌门会如何?要是我师父活着的话,是不是咱家没这么多事?”
老太太皱着眉头说:“这两位道友我都不认识,就不评价了。以老身看,所谓修行,不是说找个宗门在里面呆着,每天行功打坐就大道可期的。想想廉前辈,你说被他拖下了水,他儿子说老爹受你牵连……我看哪,一切都是廉前辈自己的修行。一如你读不懂《黄庭经》某一节,他就要在遣家驿受苦,有什么区别?都是修行路上的困境,越过去,就高一些……修真一途本就多舛,命和运加在一起,是为大道。”
仿佛是把一切都归咎给大道、给修行的关系,墨奈立刻浑身一轻:“嗬!老太太可以啊,讲经说法张嘴就来。”
“吴正、余升两位道友我是聊过几回的,如果那次不带你去蛮荒,余升或不会死,那吴正也一定筑不了基,问他二人要不要再来一次,只有活人告诉你答案。”
墨奈点点头,树下沉思,贾谷钰慢慢退走。
老太太在远处的大树后面等了半晌,看到墨奈龇着牙笑起来,像个偷情的汉子一样,朝他自家洞府跑去。
她翻了个白眼:“还以为又能破境!白等了!”
墨奈刚是回了自家院子,就听房中有人在抽泣。
“怎么啦怎么啦?”此时他心情大好,甩着袖子推门而入,“我哪里又得罪你了?”
黄欣以袖掩面:“你是一家之主,是掌门,哪里能得罪我这样一个凡尘女子,是我自己心里苦。”
真是操不完的心。
“我惹你了?”
黄欣边哭边说:“我在老家就听人说,宁愿在苦修士的洞府里哭,也不在宰相爷的后花园里笑,我心说,能嫁给修士有什么好哭的?现在知道,也太好哭了。”
请展开说说。
“墨郎是马上要和修士结成道侣的人了,日后是几十年、上百年的姻缘,而我……再过三五年也老了,那时掌门还不将小女子弃之如敝履?也不知来的大妇好不好相与,若是跟来个恶狠的嬷嬷,天天拿小针扎我,可能还要不了三五年……”
“什么嬷嬷?哪里有嬷嬷的事了?”
“就算没有嬷嬷,也有梅姐姐、瓶妹妹的通房丫头……”黄欣一拭泪,凶狠狠的眼神瞪着墨奈,脸蛋儿红扑扑的,又哭得梨花带雨,甚是好看。
“嗤!”墨奈立刻英雄起来,“算甚么事?我告诉你,她吕家但凡有人进咱俩的院子,我当场就杀了!”
狠话说了就后悔,心里马上盘算能不能杀、好不好杀,黄欣已经破涕为笑:“那墨郎的意思是我不用搬走?”
呃……是哦,吕家姑娘来了住哪儿还没计较呢……
“不搬不搬!”此刻也只有先哄了眼前人。
“那好!”
黄欣破涕为笑,起身在墨奈脸颊上啄一下,对着青铜镜子擦几下抹几下,“那我即刻去找老太太,请她老人家在那边再起一座楼……”
话说一半,香影已闪出门外,走远了。
嗬!这是哪个泼妇给出的主意?
墨奈叉着腰,站在院子中央大声问:“贾老太!是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