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时起轿!”
亦是八抬的大花轿,两边的红绣球晃晃悠悠,荷花欲哭未哭跟在后头,小腿都是软的,只有黄欣、史家娘子两边搀扶。
不嫁凡人啊。
墨奈找万摇脂“谈”过之后,荷花也没再来恳求,她二进修士家门,女儿万摇脂早被她日日唠叨,根深蒂固,短时间内难以斩断。
这次送亲,只王砾、王凡两兄弟跟了去,去的人少些,才不会被对方以为拿住了掣肘。
翠屏山么,【化脉晶牙舟】直飞不过一天以内的路程,荡平那座散修老窝前,舒海上过遂心宗,如今住在那些的小宗门但凡有点眼力劲的,都不敢做什么事。
何况万摇脂和那米家修士两情相悦?
墨奈心虽冷了些,也悄悄让王凡塞了块【显宗玉珏】过去,摔碎此物,会显出宗门跟脚,只要不是嗜血滥杀的修士,都会停手。
一群人在山上看了会儿,直到大轿子消失,悻悻的散了。
“要是猫猫在……”
“呵,摇脂一直把他当哥哥,俩人亲是亲,可他要是在,没准还要娶个米家媳妇回来!”
并没有这样的对话,史禾死了,老太太死了,荷花、王凡跟着下了山,这些过去大大方方在说的风言风语,也消停了。
发了一会儿呆,回转库房,如今宗门密谈的临时据点,洪九指、宋旗、燕柒在座,那三个歪瓜裂枣的散修早就悄悄下山,不知所踪。
“如今几件事凑在一起,更好行事了。昨日游龙帮有人传出消息,半个月后做金丹大典,墨掌门如果会收到请柬,也就这几日。翠屏山那边,荷花喝好了喜酒直接走水路去举水河,与那边的寡妇对调身份。”
“荷花那边没问题吧?摇脂远嫁,我怕她……”
“哼!要你有什么用!”洪九指恨铁不成钢模样和贾谷钰并无二致,“嫁低不嫁高,真担心,过个两三年就把她两口子接回山门,米家敢放个屁?王凡会帮她厘清干系的。”
“哦哦哦,那就好。”墨奈彻底放了心。
“哗啦啦”,一幅画卷拉下来,正是封家地图,尺寸一致,但比起洪九指用【小火球】烧掉的,粗糙许多。
洪九指老脸一红,咳嗽几声遮过去,再指着地图某处说道:“这三处,日常都应有修士驻守的,也是洞府所在,他封家山多水多,但灵地整块的面积并不大,而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则是仙凡互通有无之处……”
……
“前辈再会!”
宋旗客气的朝甄前辈行礼,小跑离开,坊市南街的街边,廉媛快把一本功法书籍翻烂了。
“哼!”甄志勇收回微笑的表情,被一旁的陈大声捕捉。
“老甄!干嘛一脸不高兴?咱们筑基修士不兴动情!”
陈大声这些年一直借口山门和祥和坊市太远,吕管事也没将他家当回事,如今他筑了基,又小出了一阵风头,半年一度的议事从不缺席,就为显摆自家筑基,起码两三年才平复得了这心火。
甄志勇抚了抚护心毛:“热脸总贴冷屁股,谁受得了?我原以为这姓宋的是个人物,还想把侄女嫁给他,哼,没成想是和他家掌门一样的货色!”
路的尽头,宋旗和廉媛的身影越走越近。
陈大声劝慰道:“老夫在练气期呆了逾百年,对他们泥地里打滚的做派毫不陌生,再说了,不才拜访你家么?”
甄志勇冷笑一声:“那是拜访?不就是蹭他家一个婚宴么,我落了多少好?还登门嘲讽,我也是贱,觉得礼贤下士方显风度,诶,算了,我只是心疼我那牙舟。”
陈大声知道【化脉晶牙舟】的来龙去脉,很是同情的小声劝慰:“说起来还是咱们筑基修士大度啊。”
在旁听了一会儿的封荣也聚了过来:“眼下正是他家起高楼的时候,甄家主让让得了,手拿把捏的小人物。”
“哼哼,起高楼?那得等吕家那关过完再说吧!”甄志勇一见问话的是封荣,有些嫌弃的躲远一点,“老封,也就是你做事扭捏,才他妈有如今这些破事,现在还来套我的话?我是不参和的。”
“在下完全不懂甄家主说的什么。”封荣微笑。
甄志勇拍拍陈大声肩膀:“小陈,老夫先走了。”
后头陈大声已在谈游龙帮的金丹大典,站立的封荣,行走的甄志勇各自若有所思,评判、琢磨刚才那番话。
……
“什么东西!”
定君大仙坊,最雅致的包间里,一桌子金丹、筑基宗门的凡俗子弟正吃酒聚乐。
一旁伏低做小的公子哥赶紧帮骂人的公子斟满美酒,再夹一根剔得只剩一丝肉的雀腿:“吕少消消气,就那么个练气东西罢了,人间不值得。”
“我只是朝我族叔要个差事,省得家里老太太骂,也就王凡对我脾气,还给调回去了!”灵鱼小店里提笼架鸟的吕家侄儿,如今是留了八字胡儿的大人样子,气质却还是纨绔。
他用牙尖咬了那一丝【周天雀】的腿肉,就着酒一口吞下,仍气闷:“那墨奈一个外迁来的破落户罢了!竟敢冷落我堂姐姐三年?噢,现在懂了,怕了,说和好就能和好的?他只要来大仙坊,我必大嘴巴抽他!”
这酒话,众人是不信的,又只能哈哈哈哈一阵赔笑,再提几句画舫里的新来的姐姐妹妹撇开这个话题。
凡人抽仙师,也就类似这桌子上的人物真做得出来了。
能上这台面的,要满足两个条件:第一,必须是修真宗族出身的凡人;第二,必须子嗣里诞出了修真苗子。
离川各大仙坊称这类人为【二仙师】,算新地“特产”,毕竟诸宗诸户也就百来年的根基。
二仙师比凡人高贵,比练气修士也只矮半截,原本也称“小仙师”,但墨奈在遣家驿搞那一下子,大家都不高兴用了。
“最勇的,还属萨喜大哥!”
这句话,众公子都不接下去了,那萨喜独闯遂心宗喜宴,却弄得灰头土脸,到如今还关在家里修行。
“可恨我修不得真,否则真要打上他家山门!等我家兔崽子大了……”吕少又抽了一大杯酒,那【周天雀】的一丝灵肉已在腹中化开,他打个嗝儿,溜到桌子下面去了。
“嗨!可算了了,都骂五六天了……”旁边的公子松一口气,指着坐末位的老伯说,“老封叔,依旧是你招呼吕家哥哥,我们先去画舫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