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船夫李压低声音的高声回应,又对墨奈二人解释:“另一水的陈老哥。”
“没事没事,仙师说我随意做事,不妨碍他。”那头的船夫声音洪亮,性子也是洒脱,竹篙上装个钩子就把墨奈的船拉了过来。
船夫李指指船头修士问道:“几天了?”
船夫陈比划了个“七”,正待说话,【欢喜庐】红光更盛。
墨奈大喝:“快走!”
船夫李踩动脚下踏板,灵石被机关催动,箭一样划出两道水波离开,墨奈转头看一眼,竟是建宗入籍时的“熟人”揭火!
墨奈赶紧补一句:“陈老哥,等仙师醒转,就说遂心宗墨奈曾来拜会!”
“得嘞!”陈船夫爽快答应。
等离得远了,那边红光消失,【欢喜庐】恢复原本几近空无的透明,周围灵气大动,都朝着揭火卷过去,大约破境成功了。
人比人,气死人。
墨奈忍不住隔着船舱规劝少年:“小哥瞧见那个小哥没?那个身份,还消打杀别人?朝那里一杵就行了。所以好好修行是一回事,能少惹事就少惹哈,老哥虚长你十多岁,听个劝,结个缘。”
少年修士理都不理,仿佛在想事。
墨奈讨了个没趣,想和身边吕鋆洁说几句自嘲的话,可二人关系仿佛回到了刚出行的时候,尴尬、陌生的无话可说。
老船夫也知船舱内气氛不对,开玩笑说:“原来仙师早告诉我您是姓墨,只是老头子愚蠢不知。”
他反问:“我何时告诉老李的?”
“仙师说姓黑,又在水上,就是墨字嘛!”
墨奈赞道:“识字真的了不起呢!”
冷了一会儿场,离水就收窄了,去了一道正东,一道走东南,远远看得到巨大的结庐城,雄阔、高大,如一座可以倚靠的山。
乌蓬舟附近也热闹起来,不停有船只靠上码头,卸货的、落水的、哈哈大笑的,都是凡人,既无登仙途径,反而活开朗了些。
“三位仙师,码头就到了。”李船夫一抹额头的汗,颇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
唉,这老头,说运气好吧,是得了艘好船儿,可不仅引出儿孙贪欲,这乌篷船本身,也还有别的麻烦。
神识在储物袋里翻出了几颗专门赠予凡人的丹药,又想想,这老头必不缺这些,再说了,七老八十的,能吃得了几颗?
只得自己先一步跳上码头,把老头也喊过来,递过去一个木牌信物:“李老哥,旁的话我不说了,最好歇段时间,要是你不划不动这浆了,拿木牌子乘船去西离川的坊市,找个修士带路来寻,我家有个大湖,最好养老……”
船夫李也知道这次麻烦不小,却又舍不得这一船的风光无限,怕是要为难一段时间了。
估计这话许多修士也提过,善缘么,总是好的,也不知自己说这些话有什么用,和凡人说教,其实道理不通的呀。
他索性一甩大袖:“走啦!”
此时正是碧空如洗的分别好时辰,他与吕鋆洁在码头上道别,少年修士端坐船头,纹丝不动。
哼,估计还是会回头找华修士的麻烦吧。
“我……不想去结庐城了。”吕鋆洁慢悠悠的说。
“啊?”
他可是计划得好好的,去了结庐城,让她帮自己挑两件合身的道袍,自己帮她买个二阶的漂亮簪子,再去见识见识大仙坊的大拍卖会,夜里宿在腾贵的带温泉的大院子里……
那太监的风物志里就是这么个流程,据说是极好用的,如今,就不去了?
“嗯,不去了,”吕鋆洁一指北边,“想去那里。”
那里?
哦,在去露仙宗路上的荒山里,他是提过:“哈哈,你要觉得有趣,我带你重走蛮荒路,灵虫、灵植采摘一条龙,一条龙!我精熟!”
吴正当年带两小只探寻蛮荒时得知,因为皮亮缘故,他的名头在蛮荒营地极响,而且如今还没到旺季,正是各大小宗们试炼蛮荒的时候,不会有人找自己麻烦。
之所以对吕鋆洁露出这样的口风,当是洪九指的建议了。
“我和老太婆怎么好上的?一伙散修去蛮荒讨生活,恶蛟、鬼王什么的是戏台子上唱的,但低阶蛮兽、毒虫毒花可一点都不少,一路打生打死,你但凡不是个傻子,知道怜香惜玉,这事儿就成了。”
墨奈当时心下同意,但嘴还硬:“这样刻意,有什么意思?不应该是不经意的桥头死斗,却发现那是末路时相熟的爱人么?”
“可!那!是!戏!你婚事都办了还跟我在这磨磨蹭蹭?”
要说贾谷钰育人是苦口婆心加冷嘲热讽,那其夫就是连骂带羞辱,一句软话不说,全是硬菜。
吕鋆洁既有这意思,”墨奈也不含糊:“你说去哪就去哪!但你在这等我一时,我去去就来!”
不等吕鋆洁回应,他给自己贴上【轻身符】,飞一般冲入城内。
吕鋆洁回首,那艘乌篷船重新回到了江心,少年修士似是还在看向这边,她深呼吸,也瞪大眼睛望回去。
不到半个时辰,那修士又风一般的跑了回来,怀里抱着一个绿油油的东西,一路不停告罪:劳驾让让劳驾让让!
码头上的扛东西的、背货的不停给他让路,嘴上不说,心里骂骂咧咧:什么玩意!一个仙师,居然馋嘴凡俗瓜果,大道肯定走不长远!
“西瓜!我就说大仙坊里必有人种这玩意儿的!”风流的人儿喜滋滋的单手将大瓜托在肩头。
他又问:“现在吃?”
现在吃。
因为现在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