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外,净土之上,雾散,墨奈剪手而立,一袭宽大的青色道袍轻垂,又随微风轻摆,他的眼睛很亮,亮得傲然,亮得可以洞悉一切。
太潇洒了,甄志勇摇摇头,要么大阵有问题,要么墨奈有问题,这练气小修哪里会有如此气魄?
“哼,老夫就说有问题。”萨阳道。
闻人院使耐心劝说:“萨家主,且看下去,这场面,我见得太多了。”
迎风踔厉几息,墨奈腕中接连闪出几道灵光,正是他拿手的三枚【番天】法器,一曰青银,一曰厚土,一曰无字剑。
轰!轰!轰!三枚法器在空中划过弧线,落在地上,竖成三座墓碑大小的大印。
墨奈朗声道:“露掌门,萨家主,廉前辈,求您三位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可好?晚辈蹉跎十余载,好容易才寻到了可用的本命器,您三位让我先同参一下,一个时辰,我就摸摸它,好么?”
遣家驿墨奈一眼三金丹的典故,西离川的修士都是知道的,眼见墨奈落入的迷神境竟在他生平之绝地,就知他刚才确实撒了个大谎。
此时揭火正如膝下承欢的乖巧儿郎,在三元婴面前低语,大概是细心讲解当年墨奈死里求生的事故。
甄志勇点点头,这味够大,无需多言,用最潇洒的姿势说最可怜的话,正是墨奈本色!
此时墨奈正作聆听状,忽地大喝一声:“小心……”
“嘣!”一座大印拔地而起,带着呼啸之声朝墨奈飞来,而墨奈茫然若迷,犹看着某个方向念动法决。
眼见用流光拉回墨奈已来不及,闻人扳动阵盘,双手结印后丢入阵中,只听“嗖”一声,五彩光滑飞射,毫不客气的撞击到了大印上面。
墨奈【厚土碑】如同悲鸣般的咔嚓一声,接着一道裂痕伴随炸裂声在空中响起,番天印在迅猛速度下被击成数块碎片,阵盘穿石而过后,重新化作五彩流光,接住墨奈带了回来。
闻人院使指着地上脸色苍白、抖若筛糠的墨奈说道:“呐,现在墨道友瞳仁放大,四肢逐渐僵硬,是典型的‘乱神之症’,诸位放心,这是撒过弥天大谎、神识受创的正常反应,等一时自然醒转过来。”
墨奈努力昂起头,张开嘴说话却发现声音嘶哑、结结巴巴、词不达意,额头沁出密密细汗,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阵,最终保持双眼无神、手伸向前方的姿势,僵直过去。
“呃……”闻人院使抠抠后脑勺,又拿脚尖重重踢了两下墨奈,“还是软的,没事。”
当然是软的,在座都是修士,墨奈有无气息一眼就明,闻人踢他腰眼的两脚,带了些灵力,是防止墨奈作苦肉计罢了,就算是死了,一个练气修士罢了,又如何呢。
“还有谁想试试吗?”闻人院使问道。
受审修士脸色皆变,有墨奈这前车之鉴,谁还愿意平白无故入阵受刑?
“可以了。”
一直没开腔的蕴器阁元婴伸手一抓,一股怪力将萨守成摄了过去,三位元婴同时单掌按压在他的天灵盖,一阵淡淡的祥和蓝光笼罩他们四人,如果不知前因后果,只看三位元婴修士面容冷漠而专注,仿佛只是在为萨守成疗伤。
当众搜魂,让所谓“禁术”,变成一句空话。
萨守成被三元婴抚上头顶之后,双目失神,面容扭曲,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阴冷和恐惧之气。
“啊……呵……呃……”
搜寻、侵入、抽离,是为【搜魂术】核心要义,每一步都会令受刑者极为痛苦。
蓝光笼罩下的萨守成身体不断颤动,蓝光越盛,他的身影越淡,最终在光影里如纸片儿一般晃动起来,直立、半蹲、跪下、蜷缩……
萨阳袖口里握紧的拳头不停颤动,最终随着萨守成一声极为凄厉惊恐的呼嚎而松开。
“守成……”
“寂寂无踪兮,身陨道生长兮。”墨奈不知合何时已然醒转,在角落里盘膝念了一句道偈。
“可以了。”蕴器阁元婴还是这一句,什么解释的话都不说,和另外两个元婴修士飞向看似无边的穹顶,虚影、遁空、消失。
此时闻人院使已掐诀念咒,将殿外三十六杆各色小旗收回,再对众人说:“行了,此地留给你们打生打死,只要不执令旗,我院是不插手的啦。”
揭火远远抛了瓶丹药给墨奈,笑嘻嘻的说:“一天一颗,吃完也就差不多了。”
“多谢揭前辈!”
闻人院使好奇来问:“你方才是谁让小心?”
墨奈捧着瓶子,摇摇头说:“只记得有许多前辈高人想要小修的命,如狗一样的乞求,可仍无济于事,若非前辈相救,估计就真死了,只可惜我那”
闻人院使赶紧说:“你知道就好,所以毁了你【厚土碑】的事就算扯平。”
肉疼!那可是我家老三辛辛苦苦为我寻出的上等法器……算了,张吾澜入阖水盟,又是他家修士毁了这法器,算是天数,也算当年借债利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