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来,墨、吕的翁婿晨叙都过了头七,两方按兵不动依旧对峙,其间某个夜晚,由两边的金丹散修牵头,组织了一场别开生面的三无交易会:无法阵护持、无修士执法、无供奉担保。
就这样在营地左近十里外的小山坳里开启的交易会,却成了西离川五十年中最公平、最平和、最亲热的集会,无它,任何火星子都可能激起西离川规模最大的冲突。
门口美其名曰“放风”,实收入场费的两个金丹散修笑嘻了,交易会中,人人客客气气,出价也够实在,做生意在其次,打不打、怎么打才是大家想问的。
只是这些,与会者是不会有答案的。
“买卖不成仁义在,回头咱两家碰上,道兄可得留留手哈。”
“您放心,我家就是过来看看,无奈……真动手,我家东南角儿上一龟……”
“哈哈,那可巧,我叔父也派我驻扎在那块。”
如此交易会,墨奈自然是不去的,每日与洪九指等人抱着【举水宫坊】地图玉简琢磨,首先洪九指下了判断,吕乌语猜测的“夺宫坊”的可能性是存在的。
新的【举水宫坊】将整个封家领地吞并下来,做成了极辽阔的水城,桥是路,舟是路,对于修士而言,水不仅也是路,还是切割商铺之间的隔离带,而一个个商铺如障壁岛,可防洪灾水患,一举多得,这种“天然”的间隔,自然可以当做“战利品”,让入城修士有据为己有的机会,要是挨得太近,吵个架都成了群殴。
在遂心宗上下一心出谋划策的七天,两个联军内部也慢慢有流言传出,说四大家以【举水宫坊】为胜负赌注,哪边占的地盘多,哪边赢。
“输了的一方也不伤筋动骨啊,也就是少收个三五斗罢了。”墨奈是盼着萨家迅速破败下去的,四大家如何打出狗脑子他才不管,可眼见局势朝着谋取利益那一边滑落。
宋旗走入帐篷,禀道:“掌门,陈大声前辈到了。”
“有请。”
“请什么请,你当在你家山门啊!”帐篷帷幔一撩,钻进个大声鬼,本是一脸不屑,却看见首座上一个三白眼汉子,正是甄志勇。
陈大声哈哈笑:“老甄既在,那就是有买卖了。”
“大声前辈火眼,请看大……画,”墨奈手里卷轴飞出,铺开两丈长,悬在半空,正是洪九指座下卖命的七宝散修照着玉简手绘的《举水宫坊图》放大版。
陈大声只看一眼,瞳仁骤紧:“传闻是真的?”
墨奈摇摇头:“那就不清楚了,这画是我昨日散步地上捡的,回来琢磨了一夜,有话想和两位前辈商量。”
陈大声奸笑:“说吧,什么屁。”
墨奈忍住脾气,拿出一根小棍儿指着宫坊西南角说:“如若传闻是真的,我们三家联手,拿下这三座铺子,大的自然是您二位的。”
陈大声指着商铺上的写的数字问:“这八八六是什么意思?”
“家主!”还未等墨奈回答,一个筑基修士在帐外和陈猫猫拼了一记,闯了进来,把墨奈气半死。
陈家筑基递过来一个巴掌大的册子,打开来也有四尺纸的大小,正面文字,背面是举水宫坊的地图,这时甄家伙计和王凡也气喘吁吁跑进来,呈上同样的小册子。
“群雄聚集,共襄盛举,今日我吕、鲁两家……”无用说辞,不看。
“举水宫坊内,水岸十四丈以下之商铺,一日为限,限时结束时盘踞商铺者,只需在一定年限内缴纳半数灵石,即可获得地契……”
最终还得花灵石买铺子,不过打了个对折的半卖半送,仍是有赚的,至于十四丈以上的大商铺,举水宫坊卡在定君和结庐两座大仙坊的之间,又是水路要道,中离川的大门户肯定要分一杯羹,对于遂心宗而言,这是好消息,阡寻那丫头在露仙宗六年,哪怕同样没养熟,情分也在那里。
“本日午时计时开始,之前任何修士踏入营门,杀无赦,一日期内,金丹修士不得参战……”
是以这次“入城占地”的战事基调是定在练气、筑基以内了,否则聘几个金丹客卿胡乱杀一阵,离川能活几个低阶修士。
这份奇怪的公告,从头看到尾都没有提及比斗、厮杀,好像各宗门只要走进去,在商铺里坐上一天,就有大欢喜从天而降似的。
真会那样吗?离川排得上号的金丹宗门就有二三十,筑基以降的门户算起来,一家一个铺子都不一定够分,何况多劳多得、敢打敢拼的狠人,到时候强强联合,岂不是多半铺子都霸去了?
对此忧心忡忡的墨奈在册子末尾的公告声明里找到了解释,有商铺被多家宗门看中时,以先来后到的方式,进行一对一的磋商,欲购者不得离开其商铺,违令者驱逐。
这时陈大声收了册子,指着画轴问:“你既然有内应,怎么选这么个偏远位置?我三家联手,怎么着不得搞几个十丈铺头用用?”
“陈前辈请看大……图,十丈河岸以上的铺子,绝大多数在内城,那不得打出猪脑子来?”墨奈正等这句,指着圈定之处旁的水域,“我挑的这块,河岸是片泥沙滩涂,填起来做码头当然不划算,估计也不让,但是呢,有大半都属于宫坊内的禁飞区域,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