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墨奈揪着洪九指的小茶壶,给他俩倒满,“休息一时,王凡王……唉,阿昆,你俩去一趟,别打打闹闹,注意战事!搞得影响不好。”
纵使还有些悲伤,仍可以把顽笑话说完,算是道心坚固些了吧。
宋旗是有些许尴尬,廉媛可比他大方多了,把手里这杯茶喝了一半,递给夫君,就盯着墨奈死看:“我们做门人弟子的,总不是有样学样?”
反将一军后,倒是说笑话的人不好意思,讪笑道:“我一身好本事,老头子老太太教得多,就算上梁不正吧。”
两丈外,大坑另一头,正对着陈猫猫灌输“下手要多狠有多狠,逃跑要多快有多快”的洪九指,举水宫坊战之后,肉眼可见的老态了,此时只拿手指点一点墨奈,继续教育。
陈猫猫自筑基之后,其实“灵智大开”,面上看去,还是过去那个铁憨憨,其实不仅什么都明白,甚至看得更透彻,每天带着懒洋洋的憨笑,却有公子如玉的感觉了。
墨奈嘿嘿一笑,低头泡茶。
毕竟算是“倒萨”的重要棋子,就算被新的吕家主嫌弃了,也是姻亲,不会做得太过分,来这儿几天,别说萨家人,就是个路过的练气散修都没有,可谓清闲。
与其说镇守,倒更像野游、养伤,皆因四大家之战,太过惨烈。
驻守头两天,鲁家来巡视的修士趾高气昂的,仿佛两头围堵的战役已经结束了似的,对着墨奈吆五喝六、吃拿卡要的。
第三天,换了个秦家的修士,就因为墨奈在宫坊一直客客气气,自家又阴差阳错和黑河楚家一同得了间大铺面,态度贼好,再告知消息详情,就是墨奈所说的,萨家作了最殊死一搏的反抗。
“首日,萨阳连同其死忠,佯装回宗,回马一枪杀入敌营,只寻鲁家堡修士拼命,半途有附庸宗门拦截,死筑基三人,练气十七人,冚家富贵,鲁家堡不欲正面对敌,且战且退。”
“第二日,萨阳只身袭营,鲁家堡死忠【毒龙坞】金丹初期修士重伤,其二子陨落,萨阳腋下遭重创。”
“第三日、第四日,萨、鲁两家精锐接连大战,互有死伤,依附鲁家的宗门不敢动。”
“第五日,萨家修士死伤过半,战场至少五名萨家阵营的筑基修士自爆,鲁堡主轻伤,萨阳重伤,斗志更甚。”
“第八日,战场中萨姓修士全部阵亡,无一投降,其死忠,五家宗门的宗主全部陨落,继任宗主或降或逃。鲁家堡阵营伤势是萨家两倍有余,有传闻说鲁堡主重伤。”
决绝死意的修士,是修真界最难缠的,你想着大胜之后坐地分赃,人家一心求死,打起来最辛苦,尤其是萨阳这大圆满的金丹修士,一旦没有求大道的可能,杀起低阶修士如割草一般。
据说萨阳曾逮了修士询问墨奈下落——在萨阳眼里,墨奈即便不算始作俑者,亦是参与极深的,谁知一连问了几个,都说墨奈早就滚到不知名的角落搜寻萨家漏网修士,这西离川一霸哈哈大笑,当日与鲁家堡三金丹斗法,力竭而死。
是的,真正的高修,不会自爆金丹。
无论是虚无缥缈的轮回之说,还是凡俗之地的阴阳两界,不是父母自爆来的世上,为何要力求灰飞烟灭于世呢。
据《离川旧闻之御三家》记载,最后一天的恶战里,萨阳勇斗三金丹,每半炷香喝一声“萨”,其麾下所有修士回一声“杀”。
没有悲歌、没有挽曲,各处战阵只有杀,这气势不仅让萨家修士无比勇武,甚至也感染了与之对阵的鲁家修士,每当萨阳喊一声,敌我双方修士都会应一句“杀”。
“萨!”
“杀!”
杀到最后,两边修士真正成为了生死之交,也真正分了生死。
“你要被三四个修士围住走不脱,就盯着一个不怕死的冲杀,杀到他怕了,自然让开一条路。”
老东西眉文腾、老头子洪九指都介绍过低阶修士应对群殴的做法,这也是凡世里,弱者与群氓斗殴的不二法则。
萨阳针对鲁家堡,是阳谋,鲁堡主只能接招,最终一战里也只采取守势围而少攻,知道萨阳不屑于自爆金丹,是个能活活耗死的对象,谁知萨阳力竭而亡前,散了体内即将流尽的鲜血,一如他那只【金煞烈鸷】死前的壮烈,萨阳的金血大多都溅在鲁堡主身上,没个十年八年怕难恢复。
“你不想打牌,我连桌子都不让你上。”
无声的遗言。
昨日墨奈得知此讯后,只小小唏嘘了一阵,不如前来报讯、曾目睹萨阳一步步做大的老离川那样感慨万千。
“如果我成就金丹,是会选择像萨阳那样叱咤西离川呢,还是像鲁家堡、六甲剑派那样猫在暗处?还是一如现在,苟延残喘?”
鲁堡主受伤再重,只要不死,就是萨家覆灭的第一受益者,而他几家生吞活剥了萨家,日后谁又来扒他们的皮?
“掌门!”王凡连滚带爬的滚入大坑,头上全是草屑,“上游有十几艘小船顺流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