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回几天?你这又和谁打架了?”墨奈也不知道阡寻受伤的事。
“没事了?没事我去修炼去了,”阡寻跟刀疤糙汉点了个头就走,“和陈猫猫打的,哼,他斗法还想让着老娘,活该!喻大匠,不忙了来寻我!”
墨奈急了:“他受伤了?”
“没!有!”
那到底谁活该?
墨奈叹口气,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枚一阶上品的茶丸,丢在空茶盅里用灵力慢慢化开,一声不吭,就等甄志勇自己琢磨剩下那女孩身份。
“那这第三个是……”
甄志勇倒吸一口凉气,这出来的女子一个赛一个不简单,这最后一个?墨奈显然在买关子,放在几年前,早就两下捅进去再说!如今么……
他分出一缕神识去探,先是被那有【收敛】属性的披风拦了一拦,但这低阶法器哪抵得过筑基修士认真查看?
那缕神识轻巧越过披风,顺利感应到对方灵力强弱,不过低阶练气的存在,索性再把神识一卷,朝对方识海侵去……
一片漆黑空间里亮起一道电弧,甄志勇的那缕神识在明暗间似乎看到一袭散发淡蓝电光的长袍,再有“啪”的一声在自己识海深处响起,痛得甄志勇龇牙咧嘴,那缕神识也烟消云散。
“嘶!”甄志勇既痛又怕,“你说在你家,还真在啊!”
这小姑娘掀起西离川几十年最大风波,他墨奈一个练气修士竟敢偷偷藏匿,是说他好大狗胆还是勇气可嘉呢?
“甄老哥喝茶,这个专养识海,”墨奈递上那被化开的茶丸,又朝他眨眨眼,“小姑娘是我三师弟远亲,舒院使见过的。”
甄志勇点点头,也不多问,舒海帮遂心宗灭了拜家不说,还帮他瞒下这等异灵根修士,可见两人确实不清不楚的,墨奈和执中院关系,也是陈大声没敢第一时间欺上门来的原因,此时他无比庆幸自己是登门拜访。
“老弟藏了这多后手,真是把老哥哥我瞒得好苦,”甄志勇再不犹豫,“那没得说,半个月后,我把我家大小子带过来,两家先亲近亲近!”
“哈哈哈……甄老哥痛快人儿!”
“哈哈哈……”
遂心宗大殿,响起一阵又一阵掏心窝子的爽朗笑声,在后殿假装找何昆说话的史香片,看看赤石峰上飞起落下的阡寻,周裳恰好从身边走过,她看看一旁痴笑看着自己的廉方,不由得握紧了袖子里的拳头。
……
“老哥慢走!”大阵外,墨奈朝甄志勇亲切挥手,二人同时转身、同时变脸,牙舟远去,墨奈钻回大阵。
回了大堂,刀疤糙汉讲了鲁家堡那边情况,萨家灭亡一事还未彻底尘埃落定,有用的消息不多,有关遂心宗的,自然是因失势而被虎视眈眈。
“没事,”墨奈知道他急匆匆来找自己的目的,安慰道,“等老甄、舒院使把消息散出去,他们会消停的!”
刀疤糙汉一点都不怀疑:“当然!我在鲁家堡和那几个老友也说了,谁要是对咱家有想法,先过我这一关,我一锤子……”
墨奈耐心听他吹嘘完再问:“你和一香有过门的仪式么?”
想起定君仙坊的流言蜚语,刀疤糙汉痛苦的摇摇头。
“那成!”墨奈拍他肩膀,“你和一香、阿昆和风娘子、彭砂和史美人,咱们这次一气化三清,凑个好事成三双!顺道把老哥你入宗仪式也办了!如何?”
墨奈此举是安众人的心,也让刀疤糙汉彻底断了分行李回定君大仙坊苟活的心思,糙汉点点头,除了觉得包括自己在内的这三对儿“新人”不那么像话之外,也没什么,独自站在墨奈身边发了会呆,招呼也不打的走去后山找阡寻,看看露仙宗有没有给为她筑基之后备好新法器。
大殿空荡荡,他发了会儿呆,似乎发呆容易传染似的,忽地想起还没和阡寻交代,让她好好整治吕家那个后生修士,随后还要回趟自家院子和两位娘子道歉,这些年渐渐着魔,如今清明,知道往昔的床笫之戏于她二人,多了苦楚,是应该补偿的。
还有廉方、史香片,这些年一直在湖对面和个年轻散修胡混,如今女孩子大了,也该收收心好好在家修炼,以及这俩师生关系渐生情愫,怕也是孽缘,麻烦。
以及西离川局势、露仙宗隐隐的恶意、举水宫坊那间铺子如何营生、自己还设计杀了金丹修士的女儿……
全是囫囵解不开的烦心事啊。
墨奈慢慢行在后山,盛夏了,贾老太与史禾种下的花草开得如火如荼,也是奇了,这么些年,也就他们当初选的植被品类能在山门种活,其他的,哪怕再好养活在此区域也是个死路。
走啊走,走啊走,对修士而言,椅子山就这点大,归途总在墓园,老师父的墓,大师兄的衣冠冢,老太太的,史禾的,以及合葬的王砾荷花……
站在老东西的墓前看一看,这次没什么要说的,也不想诉苦了,继续向前走,到了湖边,这个地方,万摇脂算是对他表露过心迹,只是被他佯装不知遮掩过去。
真是狠心哪。要是那时咬咬牙,把那看着长大的孩子娶了,又哪会有被谭家掳走的事呢?那自己呢?是否入魔更深?
这一生啊,就像捧着药罐子行走的病人,修为是越来越高了,情绪也愈发老练,还有每日必达的琐碎,真是让人分神,何时才能清净无为的修真?是否有朝一日真可以离群索居,天南海北的去,还是说,这就是修真,无人得已脱逃?
如果这就是修真,不如说这就是命。
墨奈叹口气,望向湖中央,那只白鸟正在浅水区看自己抬起的红色蹠骨,大翅膀扑扇,自己看过这白鸟许多次了,今日看见的,是否是当日那只呢?
痴痴看着白鸟,那鸟也望向他,眼睑抬起时似有眷念,忽地放下翅膀,啾啾啾三声,平静倒在水里,死了。
他仍看着那处,仿佛看着某种宿命,仿佛白鸟未死,白鸟在他眼里越来越白,也越来越模糊。
他知道,自己要破境了,但无一丝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