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过半之后,墨奈每日多数时间都陪着洪九指聊天,或许也是弥补师父死前他赌气的闷声不吭,这次既像给家里长辈尽孝,又是给亲近尊长送终。
借着“活丧”,两人将椅子山周围的灵地逛了一圈,能进去的就进去喝杯茶,不能进去的就叉着腰在外头指点,路上洪九指唠叨的都是过往“辉煌”,其实还是在传授自己行事之道,灭杀墨奈心中怯懦的那部分。
然后二人又是大仙坊看物价、骂物价,去了灰色的地下黑市瞧了一场拍卖会,在红灯笼之地白瞟了一眼睛炉鼎和老妈子,老有死气、他有嫌名,哪怕两人大方行在荒地旷野,也没个散修出来杀人夺宝,让遂心宗在兽潮之后剩下的两个【天雷子】无处可用。
在出游中途听到了邵渔破境失败的消息,但据两人的看法,既然露噫出面,邵渔真死假死不好说,露仙宗暗地里肯定在干什么脏事,好好的金丹修士,哪能说杀就杀。
但邵渔不比廉理,即便不死,也死了,一如露噫暗示的那样,“你也已经死了”,但还活着。
是在最为炎热的一日傍晚,夕光正好,两人站在鬼手湖边看水,洪九指忽然说:“我该走了。”
墨奈沉默不语。
老头指着身后垂手待伺的人说:“这孙子,你可以多管管。”
一晃数年,当初那个在洪家小院里数自己下体的胖童子,早长成了壮汉,此时已然成为洪、贾两家的年轻族长,哭得满脸是泪,又一声不吭。
“嗯,他死了,我给葬在您二位后头的位置,留好了,放心,全尸。”
老头又道:“我那八个美妾,你要帮忙照顾。”
墨奈无不应之:“嗯,您过世之后,我给她们找个好人家,享一辈子福。”
“放屁!放屁!她们要守寡守节,你他妈找个屁的下家!”
洪九指骂完,抓出一个破旧的【灵竹纸鸢】踩了上去:“这是我和老太婆年轻时候在清河坊黑市买的一对飞行法器,那时和老太婆还没好上,听完他和那破败小修讲价,我就知道这女子归我了,我死之后,这法器让喻大匠想办法烧掉,撒在我和谷钰的墓前。”
墨奈点点头。
“我去了,都他妈别跟着!”
老头踩了飞行法器,朝着四村那边飞去,是夜,洪九指将自家八个美妾统统临幸,也不开【噤声符】,周围的狗也跟着叫着了一晚上,天亮时含笑而终,和他同时离开的,还有甄志勇强卖过来的那头驴兽。
洪九指是遂心宗修士里唯一一个寿元烧尽了离世的,墨奈称其为真正的喜丧,在四村里大摆流水席,吃够七天七夜,让老头的八个妾室在八个主桌一方坐一个,后头看没看上墨奈不管,任其自由。
真正的椅子山葬礼,大家也过得并不开心,主要是没了陈猫猫喊“魂兮归兮”,何昆也再不下湖摸鱼螺,后来是墨奈做主,让史香片带着贾馥、洪宗扬下水,续了遂心宗的丧葬规矩。
料理完洪九指的身后事,离川进入盛夏,与往年不同的是,去蛮荒的散修几乎绝迹,倒是阡寻,和何昆带着年轻几个过湖,去到三四百里外采摘,收获颇丰。
墨奈将自己关进那一小块二阶灵地,专心修炼,以期契机再现,只是弄了一个多月,这一愿望也没能实现。
他自忖这不是办法,然后回归到白日宣淫的生活,再一次弄得两位娇妻咬牙切齿,继而又去墓园哭诉,师父这里哭完又去贾谷钰、洪九指合葬的地方哭,接着又是做木匠活、制玉匣、独闯蛮荒……几乎是把过往历经顺了一遍,可破境感悟每每都是不经意出现的,一旦刻意了,做什么都算刻意。
这时墨奈才真正明白风涛涛为何一遇契机,立刻行动,哪里像他曾马后炮的评价老四去蛮荒不雇个老练修士,等寻到合适人选,什么都晚了,还有吴正,了结心愿之后立马返回影垣。
至于陈猫猫、阡寻两个小的,虽然从未提及筑基时发生了什么,也都是第一时间破关尝试,只有自己,被高修接连搞了两次。
他越想越是沮丧,而越沮丧,越适得其反,原本充沛有神的双眼黯淡了些,时而鼓胀的灵力池子平静起来,整个秋天,墨奈都是在欲哭无泪的状态里度过的。
入冬的第八天,墨奈已然放弃,死猪不怕滚水一般的懒散在吕鋆洁小腹上,任夫人如何推搡也不动弹,大半夜又钻入黄欣房里,美其名曰暖被窝,日上三竿还在操劳。
其时已是熟透了的美妇,经了半夜的折腾,厢房里又暖烘烘的,黄欣的俏脸红得像个桃子,直拿玉腿蹬这怠懒的掌门,墨奈却是动也不动,只在被窝里瓮声瓮气说:“今天天气不错,你起个好妆扮,我们四个好好玩一玩。”
墨奈好几年没说过这下流的话了,吕鋆洁虽然年纪较她还大些,却不是抹得开脸的女子,要她在闺榻上扮作两人,还要自己……
黄欣作女孩儿状啐他一口:“呸!不去!洁妹妹是不愿意的!”
“我去说服她,你化你的妆!”墨奈嘻嘻一笑,还要继续耍无赖,就听护山大阵被人叩动,发出嗡嗡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