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敢于吃亏
小蛇讲:榆树村中有位叫浩华的瓦工,也通点儿木工,更会电焊。求他个事儿,好说话。雇他干活,工钱合理,不会比别人多要。多给,一定送回。无论是求他还是雇他,他给谁干啥活都爽快,而且质量还好,因此人缘很好。
浩华的地邻居,见他厚道不爱跟人斤斤计较,就得寸进尺地总是抠他家的地头子。浩华心也会烦,找到地邻居说:“你挨我的地离你家远,我有挨你家近的地,要不咱两家商量商量——换换?所谓‘丑妻近地家中宝’。换了,也都各自方便。”
地邻居见浩华主动上门,觉得话语权在自己这边,就狮子大开口地多要了一块地。理由是:“我的地,是国家分给的耕地,你的地,是村集体的用地。不多给我点儿,我不干。还有,你一旦感觉很吃亏,怕你事后反悔,咱得立字据,得写上:以多换少,心甘情愿。出啥差头儿,永不改变。不然,天诛地灭!”
浩华是位给自己说出的话做主的人,虽然感觉吃的亏不是一星半点儿,但认为是自己上门来,怪自己没事找事,吃这个亏也就认了。
地邻居生怕浩华回家跟父母一说,会遭到反对换不成,让浩华在家等他,立即找人写字据,签字画押。
于是,地邻居以一换二的捞个大便宜,种上了浩华家上了多年粪的地,美得鼻涕泡儿都出来了。
浩华回家对父母一说,父母虽然觉得吃亏不小,但想到跟这地邻居多年生的闷气,就说:“吃亏得来了个长久的领静和舒心,也不错。换就换吧,咱多上点儿粪,几年也赶上咱的好地了。”是给足了浩华这位当家人的面子。
村民听说两家这样个换地法,都替浩华惋惜和鸣不平:“好说话的人,就是吃亏。让这等小人得了便宜,真是没天理。”
但这个地邻居没有种上几年,就被收回成了集体林地,他想冲浩华要回原有的土地,发现见证人都不替他说话。因为浩华把土地已经确权了,觉得要回真是不可能了。就幽怨地叹气说:“咳!当年就图意能捡人家个大便宜。想不到,这便宜捡到手还没焐热,反倒失去了应有的耕地。真是图便宜吃大亏啊!”
因为浩华一家勤俭持家,历来有储蓄的习惯,当年村上没钱,干部年终开不了工资,就跑来向浩华借钱,并保证说:“等集体的林木间伐,一卖掉木材,连本带利一分不少地还上。”
可是,国家不许村集体砍伐木材,也是那木材不够规格,还不到砍伐的年龄。村干部眼见给不上钱了,就决定给浩华一块山林顶债。
浩华就想要成材的林片,好尽快把钱收回来。可是,村干部和社员都不同意,却一致同意把紧挨耕地的荒坡给浩华。因为那里没有树木,只有稀疏的矮科乔木,是村民放牛羊的好地方,但面积却是浩华要的成材林三陪还多。
浩华这个人很大方,有度量,能容人,会考虑别人的感受,更不愿惹起众怒和大家的嫉妒,饮恨签字画押地拿了那片荒坡的林照。
为了尽快挣回属于自己的钱,一家老少在春天栽种杨树和松树,但成活率极低,根本不够村民牛羊闯进去祸害的。浩华心里很窝火,好在家人没有埋怨和指责。老少一连栽种了三年,三年也不见有啥好的效果。放牛羊的人再加小心,也挡不住众多牛羊的脚步。因为大林子里没有草,不来这里吃不饱。浩华吃的这个亏,可是吃大发了。
第三年秋后,浩华一家刚栽上牛羊不啃的油松,就有人找到了浩华。说,高速路要从浩华的林片经过,告知了征占的价格。浩华觉得还算合理,就查树,测量林地面积。
村上知情后,极力要把在浩华林片上边的成材林俸上,但人家却不接受。因为那样高速路要爬坡,还得改变原设计好的路线,所用费用和工程量过大,没有理睬。
好嘛!这一次是全体村民和干部们,让吃亏的浩华捞了一大补偿款。当然,这笔钱远比当年浩华要的成材林多得多,众人后悔也晚了三春了。
(我把这个事情改了改,写进了长篇小说《十字村女儿》里,真实的事件,虚构不来。)
到此,村民服气地说:“都说吃亏是福。噫,真不假。这话在浩华身上,体现得再明显不过了。”
也有说公道话的,甘老师就说:“也是人家一家人的厚道和肯吃亏的应有补偿。所谓‘忠厚不赔本,刻薄不赚钱。’这事儿放在我们其中的任何一家人身上,都不可能有浩华今天的这个事儿。噫,可谓是人算不如天算。这也是老天爷不忍心亏待吃亏的人啊!话说回来,咱们大家伙儿,不也是见人家浩华敢于吃亏和不怕吃亏,才觉得他这个人可交,才都敬服他是个人物,才都跟他相交得很好,才捧他的场吗?他要是处处沾尖取巧,见了蝇头小利,就把头削尖儿地去强取豪夺,他也不会有今天的好人缘和好威望。好福报,也不会降临在他头上。有因,就有果。一切的一切,都是有它存在的道理!”
8,自利者失利
小蛇讲:有一天,村子里的几位奶奶和甘老师,她们在一起说起了村中几个特会过日子的男人们,但不是称赞,而是鄙视。她们一致认为:“这样的男人,也最是没出息的人。他们的媳妇,也多活得最为压抑和没有自我。”
这就让在座的年轻媳妇们觉得奇怪了。在常人口中,不会过日子的男人,奶奶们要给个大大的差评。可这会过日子的男人,奶奶们咋还嘲笑说他们最没出息呢?年轻的媳妇们,想知道这是为啥,想知道这其中是啥道理。
几位奶奶就一一讲述起,她们所见过这类人物的一生。
李奶奶首先讲的是,她娘家那个村子里,有个特会过日子的男人,号称是村里的有钱户。但此人特小抠,能把一分钱攥出水来,再掰成两瓣儿花,是真正的守财奴。怎么才能捂住他口袋里的钱,是他最大的一桩心事。他为了让钱最小量度地花出,啥样破旧的用具,他都能用,哪怕那残破的镐头,把自己累的半死,也不会花钱买个新的好用又省力的来。他为了能多多地攒钱而不花,除去日用的锅碗瓢盆和遮体的衣服外,不得不花钱买外,像一些家当和一些家用的农具,以及不常用的工具,凡是能向亲戚和左右邻居借来使用,那就绝对不买。惹得亲戚和邻居在暗地里嘲笑说:“还自我标榜是全村最富的有钱户呢,连个雨衣和手电筒都不买,一到用时,不是姑家就是姨家地借。你借,也成。可他还总是笑话人家没钱,啥也不趁啊!”
李奶奶说,别看他有几个钱,干庄稼地里的活,哪样都不是行家,但熊脾气可绝对是一等一的臭。哪怕是干一脚踢不着的小活,一个大男人,也得拉上忙里忙外的媳妇和上学的孩子们,他最怕出力比任何家人多。而且还总是嫌这个没用那个没用,就他最有用。他最有用,还得叫上别人来干。其实,全家人,顶数他最没用。但他就依仗着兜里有贪污队里的几个钱款,在家作威作福,一切都由他说了算。
李奶奶说,这个人当年曾经当过小队的会计,贪污过小队的钱。但由于他的家族大,外姓人家没几户,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也没有谁挑头去揭发和追究他。加上没多久就分产到户,家家都各忙各的农田,小队的账目又在一次涨水后,消失不见了,他就蒙混过了关,一切都不了了之了。这让他着实把心放在了肚子里,俨然像个成功人物一样,很是看不起那些苦哈哈出着大力干活挣钱的同乡们。
同乡们都不是傻子,心明镜地知道是咋回事,也根本看不起他,跟他只是面子情,没有深的交情。因为,不论是亲戚还是老乡,谁家有个急需想向他挪动个钱,他都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是一千个一万个的没有。他这是做贼心虚,生怕把钱借给人家,就等于承认自己贪污小队的钱款。所以,要把头摇得贼快,哭穷的话,说给你一大堆。
大家见了,就知道他薄情寡义,便多走几家去求借,从此不再跟他有任何的交往。同样,他有什么为难遭灾的事,大家也看笑话的不帮忙。
他娶儿媳妇时,因为号称是有钱户,婚礼怎么也得过得去,掏钱时心疼胆疼地好悬没难受死。直到发现儿媳妇是位难得一见能干又善良人后,他才缓过精神来,没有心疼死。
但他在娶孙媳妇时,见花的钱要比儿子结婚时花得多得多,又是楼又是轿车的,加上孙媳妇长得不尽人意,这颗心,疼钱疼得是脸上天天地不见个笑容。就是有了重孙子,也不待见重孙子。认为:这不过是多了个会花钱的小祖宗。
平时,他帮儿子孙子干一点儿的活,脸色就特别地难看,是满腹的牢骚:“我这可都是给你们干的,都是为了你们。我能吃多少,我能喝多少?”
在他眼里,后代人是来花钱的,不是来攒钱的,这让他不高兴。
可他见了邻居家孩子因为不优秀,还没有说上媳妇,就要志得意满地冷嘲热讽一番:“你咋还不张罗给你家的孩子说个媳妇?有人,可比有钱重要。不仅(禁、近)不离的就行了。都这么大岁数啦,可别挑啦!”
他有来言,邻居也有去语,不客气地回敬道:“我哪里能给儿子孙子说媳妇呢?你可要知道,我是有多心疼钱不?娶儿媳妇花钱,得拿出一大笔,我不得心疼死?就我这点儿出息,再娶孙子媳妇,不是楼就是车的,还得给十多万的彩礼,俺不得心疼胆疼得死过几回?就是不死,也不待见这花了大钱娶进门的孙子媳妇,和一生下来就要花钱的重孙子啊!他奶奶的,现在的小人儿,就会花钱,不知道存钱。娶不娶这样钱堆出来的媳妇,有啥好高兴的?自己大钱在握,是多好的事儿啊!”
他觉得这话里有话地在揭自己的短,就“嘿嘿”笑着,却在心里骂娘了。
李奶奶讲,全村人没有说他不会过日子,就是没有人赞成过他。他找谁说话,不是呛他肺管子的,就是跟他抬杠的,没人把他放在眼里。
李奶奶说,这个小队会计,不算老,图意清闲,跟老伴儿单过。老伴儿勤快,喜欢蹲市场卖个菜。卖得钱来,他高兴地收起来,老伴儿花一个钱,都能把他气炸肺,或是能气一个倒仰。
他老伴儿在市场上看到一张实木旧的大桌面,才区区的三十块钱,便买回家,好在年节家人团聚时,让儿子、女儿和孙男外女都坐在一桌,省得分两小桌,好像有高低和上下眼皮之分似的。
老伴儿本以为回家会得到他的夸赞,万万没想到,他一连多天不开晴地大骂老伴儿,这是在败家和糟蹋钱。骂得老伴儿吃不好睡不好的,天天在流泪地憋屈着。
他姑爷听说了,前来对委屈哭泣的岳母怒道:“你为这个家出了一辈子的力,吃了一辈子的苦,奴打奴做了一辈子,又是用你卖菜的钱买的,你就连这个家都当不了?就甘愿受他的这个气?哭的什么?他嫌你买了,不喜欢,眼里容不下,你不会拿斧子劈烂了,添进锅底坑烧火热炕去,省得让他见了狠得你?”
姑爷的这一闹,他才闭嘴不骂老伴儿了。但他这个人自私又刻薄,嫌弃老伴儿睡觉打呼噜,在个大半夜,一脚就把老伴儿给踹个愣怔。
这个窝心脚,险些没把老伴儿踹过去,这回老伴儿真急眼了,大半夜地就跟他骂了起来,非要不活地去寻死,不然就离婚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