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人算不如天算
听榆树村的奶奶们讲,本村有几位被大家一致公认为精明能干的男人,在人前可谓是人五人六、有头有脸的。不料,他们却集体自毁形象地做了一件特没脸和特丢份儿的事,遭到了村口妇人们的嘲笑和不齿。
根据奶奶们讲,经由此山地的高压电线,国家要逐一地修建和改造一下这些铁架子的基础,加固到坚牢。这些铁架子途径哪里,就地雇用当地的农民工来挖掘和清理地基,为的是省去雇工吃住的麻烦。当年机械没有现代先进,主要靠人力完成。
承包商,也就是雇主,要求来的村民工分为两组,为的是不窝工。但雇主不给分,让知根知底的村民们,本着人合心马合套的原则,是什么人找什么人去合伙共事,免得心不齐,泰山不移。于是,村民就跟对心思的人在一起,形成了两组。一组实力很强,人也精明,一组要弱不少,还有些笨。很强的一组,都是些聪明人,很弱的一组,都是些老实的憨人。但雇主不看强弱,是你挖一个,他挖一个,逐次递进着,不会因为哪一组强,进度快,给调顺序,为的是合理,这样不容易起幺蛾子。这样做,是对两组人,尽量都公平些。也就是,按照自己选定的顺序,遵照天命,谁摊上啥样的地形地貌,谁都要甘愿接受,不可以挑挑选选。
两组人在雇主的规定下,依次递进着,都摊上过好挖的,也有过特难挖的,谁都没有便宜着,谁也没有吃亏过,彼此彼此。
挖着挖着,有了一处铁架子的地里位置,让人搭眼一看,省工省力得特别明显。按照顺序流程,自然是归弱的一组去挖,弱组很高兴。但没有高兴多久,他们就心口堵得慌地想骂人了。
因为强的这组,看到这个大便宜后,一致决定要违反规律,非抢夺这个便宜不可。所以午间就没有多休息,吃过午饭不久,就早早去了那个省劲的工地。
等弱组赶去时,发现强组已经把属于自己的工地给占领了,心里是很大的不痛快。但碍于是同村的乡邻,也有自己的亲属在强组里面,就都没有吱声,默默地走向本属于强组的工地,是赌气地开挖。
干了没有多久,弱组发现强组这伙人都拿起工具走了。因为两处离有三百多米,听不见强组人的对话。看后,认为是早早干完了,心里这个气啊,就甭提了。
“看看,我们才开始,人家都收工回家了。咳,都是咱们好说话,被抢去了好活儿,也都不愿计较地想往回争一争。噫,这个亏吃得真憋屈!”
弱组人不满归不满,要挣的钱还得挣,既然动锹挖了,也就别停止,不然白干,岂不更窝火。
就在这一组人苦闷地干活时,雇主一脸无奈地来了。跟弱组的组长商量道:“哎呀,哥们啊!就算我求求你们了。我知道,你们比他们那一组弱,可能胆子更小。你们挖完这个地基,求你们把他们扔下的一半儿,给挖完吧!”
这组人愣了:“你这话是啥意思?他们不是都挖好,不是挖完回家了吗?让我们还去挖个啥?”
雇主一拍大腿,汗流满面地说:“可别提了。他们抢你了你们的活儿,本以为捡了大便宜,谁知刚破开土皮儿,撬开个大石头……哎呀,俺的亲妈啊!”说到这里,雇主突然间浑身发冷地打了个大大的寒战,紧咬牙根,闭上了双眼,接着又一怕大腿,半天无语。
雇主这突如其来的肢体语言,把弱组的人吓了一大跳,怕他有羊癫疯,都缩紧了身体,惊惧地看着雇主,谨慎地静观下文。
雇主抚摸着胸口,定了定心神,擦了一把冷汗说:“妈呀!想不到那下面的石头缝隙特大,跟地下空洞的井差不多,往上冒凉气。可怕的是,跟着凉气往上冒的,竟然是满满当当、乌乌泱泱、缠缠绕绕、拧着劲儿的各种各样大小不一的长虫啊!大家都没有见过这种事情,吓得丢了魂儿,拿起工具都惊慌地跑回了家,说啥也不给我干了。他们的组长说,整个铁架子,也就剩下两个了,就都归你们这组黑挖完吧。我见他们都被吓破了胆儿,咋说都不干了,就来求你们了。求求你们,挖完这个,把那个也给挖完吧!不知道是怎么个情况,去找个明白人给看看。别管迷信不迷信,给破破,给送送。要是没啥说道,别伤着人,挖个差不多就行。后期,我们多用高号水泥和钢筋给固定,也就成了。”
一听这话,弱组的人吓得也不轻,长出气地暗自庆幸:“幸亏被他们抢了去。想不到那不是啥便宜,倒是个要命的枣核疔。”心里一下舒服了很多。
弱组长虽然不是个见蛇就吓得“唉呀妈呀”乱叫的人,但也是见蛇就一拘挛的小胆家伙儿。遇蛇就跑,是他的常态,绝对是不敢打的主。他不好做主,也不想做这个主,要看看大家是什么意思。
没经历和没听过这等事情的人,表示不敢接这个活,有几个对长虫生来就有恐惧感的人,建议雇主另请高明。
但组里有个最不爱说话的憨头,不等组长答应,他越权又不征得大家的同意,是满口地答应了下来,还口口声声请雇主放心:“一定会按照你的要求,完成得好好的。不信,明天你下午来看好了!”
雇主看了看这个憨憨的实诚人,又看了看举棋不定的组长,很不托底地问组长说:“你,真能保证完成?”
组长张口要推掉,那个憨头急忙说:“放心吧!绝对的能完成。他们就是不干,我一个人也要给你挖完。保证不会秃噜扣!”边说还边极力怂恿组长接下这个活:“你不信谁,也得信我啊!”
组长没遭到这样的胁迫过,不知怎么好了,一犹豫,雇主就像见到救命的人,拉过组长的手,不容推脱地说:“那就拜托你和大家了!你和大家就多加小心,千万不要蛮干,实在不行,我找人给破破。你们最好也要多想想办法,毕竟山高无路,机车来不了。我还有急事要安排,得马上走。拜托了!工钱加倍!我听你们的好消息!”雇主不顾组长的反悔和打退堂鼓,头都不敢回地下了山坡。
雇主一走,憨头就遭到了大家一致的反对:“你不怕那么多的长虫,你自己去干好啦!你是不是想钱想疯啦!”
憨头擦了擦汗,慢悠悠地说:“你们不干,我干。到时候可别说我独艮就好!”
大家一听,觉得憨头如此有信心和有把握,一定有他的道理,就问根源。
憨头得意地说:“你们也不想想,大热的暑天,长虫喜欢去凉快背静的地方,去凉快着,聚堆地不动,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今年天旱,大小山泉干得差不多了。一山的长虫都来低洼的铁架子底下凉快,也是情理之中。啥东西都爱找伴儿,长虫也不例外吧?这个地窖一般的石头洞,不是它们最好的藏身地方吗?如今,这个地窖,一经被挖开照进了阳光,还听到了叮叮当当的铁器声,吓得长虫们不往山里的凉快地方爬,它们等死啊!我听老人说,世上的万物都害怕我们人,长虫比我们怕它们更是害怕我们人。咱赶紧挖完这个,回家时到哪里去看看,我敢保证,准保你见不到什么长虫。我听老人讲过,成堆起球的长虫,最怕被人看到它们的窝。它们为了逃命,会使用魔法,能腾云驾雾地逃跑。会在人一眨眼的工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可是怪着哪!”
大家不太敢相信憨头的话,为了验证憨头的话是真,是急忙地干活,干得比哪天都出活,早早地下山去了那个工地。到了那铁架子附近,都不敢轻易上前。憨头就让大家在一旁等着,他拿着锹小心地走了过去。大家紧盯着憨头看,看他会有什么反应,好及时地开跑。直到憨头走到袒露的石头井口旁,探头往下看了半天,大家也没见他有什么异样,就信了八九分。又见憨头冲大家招手让过去,大家相互看了看,都不肯在人前认怂,都还要显示出是个男人的样子,奓起胆子,谨慎地走了过去。等大家一步步靠近时,还让憨头突然间的一嗓子,“有长虫啊!”吓得是抱头鼠窜。憨头见状,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大家气得直骂憨头道:“混账!想挨打了吧。”
等平静后,在憨头的指点下,大家根本见不到什么长虫,但长虫留在地面的痕迹四处可见。地基外的草被压平,小小井口的周围,有着未干的水痕,土都光滑变硬了。可知该有多少的蛇从这爬过,才能留下这样明显的痕迹。真是看得大家心惊肉跳,大气都不敢出。
憨头建议大家说:“趁天气凉快,长虫不会回来凉快,大家赶紧把这洞口给扩大,让一早的太阳照到里面去,长虫就不会回来了。放心!长虫比我们人可尖(聪明)多了,最有本事知道这里发生了啥。它们才不会冒死来跟我们的铁锹对抗争地盘呢。咱都快着点儿,也好早点儿回家歇歇。”
大家在恐惧和忐忑的心态下,忙活得是相当的快。看着可以了,回家时一致决定,完事后再说实情,好好羞羞贪便宜的那组聪明强悍的家伙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