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嫂就说:“她是蚂蚁搬家,不是风就是雨。有她在,就有口舌。”
大嫂说:“她大哥对她说:‘你要厚道点儿为人,对他人不一定非要去行善,但不能讽刺诋毁挖苦贬低地在一旁幸灾乐祸。’她却回怼说:‘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谁他妈向善,谁他妈挨刀。’气得她大哥都要扇她。她不到四十就单身,也不是不想再婚,就是无比自信地把自己当成了皇家公主,那条件都高过了天。把求亲的人,当成了大冤种,都认为娶不得,要不得。都这么些年了,竟没有一个男人敢照量照量她,还都像躲瘟神地躲着她。人家一单身,门槛都踩烂了。她可倒好,成了‘出庵堂的尼姑,见者倒霉不吉利。’她安家在本村,娘家亲人都在身边,可谁都不愿意跟她共事,还不是都看不惯她的为人处世,还不是因为她太隔路,没谁爱搭理她嘛!”
二嫂随即嘲笑道:“她是三分面粉,七分水,十分糊涂。”
大嫂说:“作为她的亲人,你千万别关心地问她过得咋样。一问,她准能顶你个倒仰,像欠了她多少钱和人情似的,总是一脸愤怒不平地说:‘过的不好!我能有啥好的?我的命苦,跟你们的好命,没法儿比!’啥话到她哪里,都是终点站,让你实在是没法儿再往下唠。她就是喜欢把自己说成非常不幸和特别痛苦,才罢休,才甘心。”
二嫂就说:“所谓心想事成,事与愿违。他过得不幸福不开心,是她的心想事成。她希望人家不如她的愿望,一定会落空,这就是她求得的命。”
大嫂说:“她最好别见到得啥人,见人只会哭穷和卖惨。好像一哭穷一卖惨,人家就会对她舍钱舍财舍利似的。也不想想,你是人家的啥人,人家凭啥该大方地出钱舍财地给你呀?见她都躲得远远的,那是聪明人。”
二嫂道:“因为,人家都懂得永远不要让卖惨的人接近自己!”
大嫂说:“老话有:‘宁说十句有,不说一句无。宁讲吉利语,不说背晦话。’人是知足自捧得幸福,不是被晦气话熏旺的。她过得这么死气沉沉地衰,就是她心心念念得来的。”
二嫂就说:“她是白骨精翻跟斗,最会玩这鬼把戏,倒把自己玩悲催了。”
大嫂说:“我大姑婆家娶孙媳妇,她以新人的姑姑前去随礼,却还是平时穿的一身搔。在人客(qie)百众面前,像个疯子似的把脚抬多高,让我大姑婆一家看她穿的张嘴鞋,嘻嘻傻笑着,说些自认为高明的蠢话。实不知,大家都替她脸红害臊,并气得不得了。她竟不知自己在出丑,还洋洋自得呢。人家拿粉搽脸修面,有个好妆容。穿像样的衣服,给亲人加个彩,争个脸儿,添点儿光。她那是用黄泥糊面,旧衣烂衫,是咋埋汰咋落魄咋来。你一说她,她还振振有词,说啥‘我心情不好,就有权邋遢,谁也管不着!’可我没见她有不邋遢的时候,她的心情就没有好的时候?就她这么过日子,甘老师您说,该有多丧得慌?哎,我这个外拉的嫂子,都觉得跟她丢不起这个人,都替她臊得慌,跟她根本难有姑嫂情。”
二嫂也对甘老师道:“这话真。您说是不是?”
甘老师说:“书上说:一个人如果穿得不体面,人们记住的是衣服,不是这个人。如果你穿得光彩照人,人们记住的却是你这个人,而不是衣服。她根本就不穷,即便穷,也要高度注重穿衣打扮,一个穿的得体精致的人,一定会有更多的好运气。何况,当今社会环境多好,多难得,不爱惜自己地过好这一辈子,该有多亏啊!”
段家大嫂听后说:“这话对!我们看董守信,老了老了,姐夫为她甘当奴隶,没一句怨言地为她服务。姐姐的一双儿女,不仅有出息,还敬重她,爱护她,这就算活明白了。”
段少莹的二嫂有所领悟地说:“这么说,我大姑婆是只会记住衣服,不再记得她这个侄女啦?不然,不会返还她的礼金啊!”
大家就问:“是咋回事?”
段家大嫂说:“我大姑婆见大喜日子,她像耍猴儿的那副死出到场,觉得没脸儿,很生气,特不痛快。背地里说她是‘站没站相,坐没坐样儿。多暂都像那出洞的狐狸,贼头贼脑的,没个端庄大器样儿。’在临走时,就把她的礼钱,包在了一件新衣服里,给她拿了回来。我真是不理解,她也念完了初中,据说学习成绩还不错,本该知书达理,可她咋就这么地隔路让人烦呢?”说到此,转而又对甘老师说:“您说,她咋就没有个做人该有的好模样呢?”
甘老师道:“这是因为她心有不满和特别地自卑。她总是不满老天和社会对她的不公,总是自卑自己事事不如人。”
二嫂冷笑道:“她有啥不满和自卑的?大家都知道,她婚姻自由,不听老人言,嫁了自己最想嫁的帅气男人。不就是那家伙花心有几个情妇,加上看不惯她的胡搅蛮缠,就不要她们母女,离婚又娶妻成家了吗?跟那家伙前后村住着,那家伙是啥样的人,凡是懂事的小孩子都知道。家里老人说破了大天,她就是不听。被抛弃,做活寡,能怨谁?应该不满自己才对。再说,她自卑个啥?她行动自由,没谁能限制和约束她。自从离婚后,就进城打工多年,加上收地租子,根本就不缺钱。一个女儿,愚孝地听她的话,老老实实地在收费站打工,不乱花钱。她还不是想咋着过,就咋着过?”
甘老师笑道:“她的不满和自卑,是跟他人比较产生的。因为她不跟比自己差的做比较,专门拿那些比自己强得多的去比较。只要她不比较,就没有这些不满和自卑。一个人喜欢去比较,就是在自寻烦恼,是不快乐的通病。”
段家大嫂二嫂都赞同地说:“这话真对!”
甘老师说:“我们无法选择岁月,却有权选择过怎样的生活。你是乐观、开朗、阳光地生活,还是悲观、闭塞、阴郁地生活,都是自己的选择,别人左右不了。这样的人,如果再没有个理想,就可怕地会很悲惨。”
段家大嫂笑笑说:“我都没有啥理想,她个自私悲催鬼,能有啥理想?”
甘老师说:“一个人的理想可高大可渺小,理想也没有啥高雅低俗之分,不是你爱好书法和画画就高雅,她喜欢看牌打扑克就低俗。”
大嫂笑道:“少莹的理想,就是攒下多多的钱,做个守财奴。为了钱不被花出去,自己活得多不堪多痛苦,也在所不惜!”
二嫂笑道:“这应该是爱好,不是啥理想。说到爱好,几乎人人都有啊!”
甘老师说:“你认为这是爱好不是理想也成。我说的是,人若失去了心心念念自己喜欢的东西,就不可能活得快乐。当一个人,受尽苦难,受尽折磨,然后要看这个人是否能豁然开朗。其实,苦难和折磨的得失,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得长大,你得变智慧,并努力让自己变得精彩。只有这样,这个人的人生,从此一定会不一样……”
那天,在场的其他人,没有一个对段少莹说长道短的,只有段家的两位媳妇,一唱一和地很客观地品评着段少莹。人家是一锅里的肉,是香是臭,外人从中能品出个滋味就成。但对甘老师的总结,大家都静静地听着,领教着,感悟着。
事后,甘老师对段家两位媳妇点评道:“段家大嫂固然聪明,但懂得实质的人,是段家二嫂。这二位,可谓都是明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