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前的一个中午,她拎着两个暖瓶去开水房打开水,排队打水的人很多,好半天才排到她。
“你好。”有男生不知同谁打招呼。
她手扶着暖瓶把,看着水流落入瓶口里,听着水声由沉闷渐渐变得清晰。
“你好,我见过你的。”还是那个声音。
不知谁有意还是无意地碰了下她的胳膊,她抬头看到几张男生的脸,其中一个不知在朝谁傻乐。顺着该生的眼神方向,她敏感的朝身后瞅了一眼,是个面无表情的男生,正专心致志地排队等着打水。
旁边有女生不满地提醒:“哎,你的水满了,这么多人排队等着呢!”她忙不迭地倒出一些水,盖上瓶塞,一脸不快的从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中退了出来……
林雨荷努力地回想,却怎么也拼凑不起开水房那个笑容灿烂的面容。也难怪,当时那么多人,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的,她并未来得及看仔细,不过有一点她可以肯定,屋子对面的那位就是挨过她一记白眼的问路男生。开水房的那位会不会也是他?林雨荷觉得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但愿他有脸盲症,认不出自己来。”林雨荷心怀鬼胎暗自祈祷着,再也不敢往那边瞥上一眼。
陆续有人走进教室,又过了一会,班主任张老师见人到齐了,清了清嗓:“同学们好!很高兴同大家见面。首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张,张敏行,在座的同学有的其实已经认识我了。首先欢迎你们,能考进我们学校,我们系的,我们班,让我有幸成为你们的班主任老师。”
说到这,张老师鞠了个躬,教室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你们都是高中的佼佼者啊!虽然来自祖国的天南海北,如今聚到我们61班就是缘分。大家已经看到了,教室里的横幅‘迎中秋暨欢迎新生入学联欢会’,为此,系领导、老师和几名学生会的同学抽出宝贵的时间,参加了咱们班今晚的晚会,这是我们系的系主任郑军老师,大家欢迎。”
张老师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一位身材敦实,大腹便便的中年人站了起来,鞠了个九十度角十分诚意的躬,油光发亮足以鉴人的头顶一览无遗呈现在众人面前,盘在头顶的几绺发丝随之飘摇欲坠。
教室里再次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这是我们系的田青老师、王海波老师……还有系学生会主席张建同学、学习委员黄荣辉、组织委员李志同学也特意来看望大家。”点到名的老师和同学起身鞠躬,61班一一报以热烈的掌声。
“今天的日子比较特殊,是我们的传统节日中秋节佳节。开学也有段时间了,之所以选择今天开这个班会,学校考虑得非常周到。同学们经过开学这段时间,熟悉了学校的环境,适应了新的学习生活。今天组织这个班会,学校既是为欢迎新生入学,也是为庆祝你们在校期间迎来的第一个节日。虽然,我们不能与父母、亲人共度这个举家团圆的日子,但是我相信,一起度过四年学习生活、朝暮相处的你们,感情会胜似兄弟姐妹。今晚我们相聚在此,会赋予这个中秋节更为特殊的意义,毫不夸张地说,也许是在座的每位同学,人生中最难忘的一个中秋。”
“难忘,我倒是真的难忘了。”林雨荷心里叹气道。
“好啦,我啰嗦了半天,该同学们彼此认识认识了,首先做一下自我介绍,说一说自己来自哪个省,哪个城市,哪年哪月出生,介绍介绍家乡的名胜古迹、特产、家庭情况,自己的兴趣爱好,想说什么都可以……”
张老师和蔼的拍了拍身边一位瘦小的男生:“先从刘家宁开始,顺时针进行,大家自我介绍完之后,我们再即兴表演节目。”
看见她哭鼻子的男生叫李浩哲。李浩哲普通话相当标准而且声音有磁性,非常好听。从口音推断,她在水房遇到的男生不是李浩哲。林雨荷忍不住偷偷抬眼观瞧,不料正对上一双明亮的眸子,那副好看的面孔还朝她微微笑了一笑,吓得她身子一抖,急忙心虚地将目光滑向了旁边。李浩哲是哈尔滨人,竟与刘俊楠同一省!同时林雨荷也知道了李浩哲比她大一岁,刘俊楠比李浩哲还要大四个月。
不知是始料未及与李浩哲同班,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反正林雨荷自打一进门看见李浩哲开始,脑袋胀得就像天上徘徊的信鸽腿上绑着的风哨,一直在嗡嗡作响。她一边努力平心静气,支棱起耳朵听班主任老师的讲话,听同窗伙伴的自我介绍,一边心里长吁短叹,愁云惨淡万里凝地期盼晚会快点结束。
绝大多数新生表现的都很拘谨,站立时身体板直,说话时表情严肃,几句自我介绍后就安静的坐下了。孙美燕,还有男生魏崎和蒋鹏,则比其他人要放得开,像是跟高中的老同学聚在一起。不过,全体新生介绍完,没有一人自愿表演节目。
教室里的气氛一时陷入沉默。学生会主席张建主动站起来救场,一首郑智化的《水手》博得了热烈的掌声。
郑老师起身笑道:“张建同学唱得不错啊,我就不客气了,给大家唱支歌《再过二十年朋友来相会》。这是一首老歌,是我这个年代人的流行歌曲,不知同学们听过没有?我本人是非常喜欢的。”
清了清嗓,酝酿一会情绪后,郑老师进入演唱环节,欢快的曲调,高亢洪亮的歌声,一曲终了,教室里原本沉寂的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笑声、交谈声瞬间响在了一起。孙美燕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指手划脚地高声叫道:“哎哎,哎!哎!!——张老师,我建议大家玩点简单的游戏,比如说抢凳子……”
不远处的张惠翻翻眼睛,撇嘴道:“就你显眼,装灯!”
61班全体男生被点名到场地中间,抢座三把椅子……
晚会结束后,打扫完卫生,摆放好桌椅,61班的人便三五成群地离开了。除无意的第一眼和有意的第二眼,直到晚会结束,林雨荷未敢再多瞅上那张面孔一眼。好在李浩哲不知什么时候走了,林雨荷这才感到后背的肌肉莫名的酸痛,她如释重负放松下来,长吁口气:只要不近距离见着他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