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家人听着老爷子这么一说,觉得很有道理。每个人高兴得好像眼前展现了,全村人一幅幅惊讶的神情,一双双羡慕的眼神,一张张求助于他们的巴结的脸。欣喜若狂的哥嫂们,像竞标一样地报着自己家能拿出的最高价。大家都知道在不久的将来,洪涛结完婚这大功告成后,今天拿出去的,都能一本万利,盈车嘉穗完璧归赵的。
所以哥嫂们都把家里所有的积蓄,加上问娘家借得到的,按最高的数额报了出来。这样一算,能买上一台十四寸的电视机,一台缝纫机,和一台立地电风扇。洪涛父亲笑着说:“哈哈哈!够气派的了,这三个大件摆上,我们家娶媳妇,也算得上高档次了。嗨!真的是人多力量大唷!我知道你们都没有啥积蓄,你们都是在问岳父母家亲戚借的。不过没关系,他们肯定愿意借的,将来你们有了洪涛这靠山,他们不就是有了你们做靠山了吗?没有你们,他们哪里去找一个靠山啊?
哈哈哈!洪家终于能扬眉吐气了,终于能让全村人对我们老洪家刮目相看了!嗨!想想生产队里称王称霸的老金家,到时候也得恭维我们,真爽!……”
洪涛父亲办置好了结婚用的全部的家具家电后,高兴地坐车去向洪涛汇报情况了。到了洪涛宿舍,笑着跟洪涛说:“儿子,我今天来是告诉你一声,你的结婚家电家具全部置办好了!家电有十四寸的孔雀电视机,有飞人牌的缝纫机,还有骆驼牌子的电风扇,家具么!三门衣柜你二哥送你的,实木大床老大送你的,还有那……”
洪涛惊讶地看着父亲说:“还买了电器三大件?你哪来这么多钱啊?谁让你去买的?……”父亲得意地说:“是我让买的,钱是你哥哥们的!你娶的是局长家千金,哥哥们为了帮助你撑起面子,他们是自愿出这个资帮你的。你惊讶个啥?你看看这不是,打虎还得亲兄弟,上阵须教父子兵么?关键时刻,还得靠亲兄弟。”
洪涛听完长叹了一声,不知道如何说起,尴尬地低下了头,紧皱双眉沉默了。洪涛父亲又说:“来,我把筹到的一百二十元钱给你!还有邀请喝喜酒的亲戚的人情份子钱,八十元也给你……”洪涛把父亲递过来的钱推了回去,摇了摇头有气无力地说:“爸,我们俩不结婚了!”
父亲惊讶地说:“什么?推迟了吗?那到啥时候结呀?”洪涛用愧疚的眼神望着父亲,伸了伸脖子艰难地说:“我们俩分手了!……”父亲听到此话如晴天霹雳,惊慌又愤怒地看着洪涛说:“啥?她们家提出分手了?她们家怎么可以这样啊?这不是太势利眼了吗?……”
洪涛看着气愤得握紧了拳头的父亲,喃喃自语说:“爸,不是他们不要我,是我提出的分手。我觉得我与她不合适,门不当户不对的,……”
洪涛父亲气急败坏地说:“什么?是你提出了分手?你为什么要提出分手?你是不是有病啊?什么门不当户不对呀?走,快去陪个不是,快去求求邢洋,求求她爸妈,不分手,不分手……”
洪涛苦笑着说:“爸,这怎么可能呢?我提了分手,再去求人家不分了?这怎么可能?本来我就觉得配不上人家,才提了分手。现在再去求人家不分手了?要是我肯去求的话,当初我会提分手吗?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我是深思熟虑后才作的决定。分都分掉了,我还能出尔反尔地说不分了?这不是让人家更看不起我了?……”
洪涛父亲气愤地说:“你这个贱骨头,你要分手为什么不跟我商量商量?你这样一来让我怎么收场?”洪涛也生气地说:“这是我的事,我为什么要与你商量呢?我与她恋爱也没有跟你商量呀?”洪涛父亲气愤地说:“那这三大电器,怎么办?钱都是几个哥哥们,问他们的丈母娘家方面的亲戚借的。现在你不结婚了,他们又都用不起这些高档的东西,难道放在家里做展示品,让全村人来看笑话?……”
洪涛摸了摸嘴,硬着头皮说:“要不就是我买下,这钱让我慢慢还给他们。”洪涛父亲怒吼着说:“你买下,钱慢慢还?人家的钱存银行有利息的,凭什么让你慢慢还?你不是本事大吗?局长千金也配不上你吗?这些东西当然要你买下啦!你必须马上把钱给他们。要不,我劝你还是去求求邢洋,按原计划登记结婚,否则就是马上还钱!……”
洪涛父亲软硬兼施,用尽了各个手段,希望洪涛到邢局长家陪个不是。但洪涛坚决不肯,洪涛父亲无奈地摇着头说:“唉!你怎么这么犟呢?……”洪涛父亲回家后,把洪涛与局长女儿分手一事告诉了家人,家人们听到了这个消息,如同听到了噩耗。脸上的表情一下子都凝固了,尴尬的脸上布满了失望和无奈。
一大家人从喜悦的高空,一下子坠落到了冰冷而悲哀的黑洞。所有人的希望一下子毁灭了,特别是知道了洪涛与洋洋分手的原因后,大嫂子气愤地说:“洪涛的脑子是不是出问题了?怎么跟我们家里人屁都不放一个,自作主张就把人家局长千金给抛弃了呢?这真的是猫都要笑瞎眼的,乞丐休了公主?人家不嫌弃你乡下人,不嫌弃你穷光蛋,而你嫌她家太富,官太大?这是什么道理呀?这是神经病的逻辑!官大有什么不好呢?会让你脸上的光彩照瞎了家人的眼?他家富裕有什么不好?钱太多会让你背得肩膀疼?只听见嫌人家穷才闹分手的,哪有嫌弃人家官当得太大,钱太多而提出分手的?
他觉得不合适?屁话!真是贱骨头!胆小鬼!抱不上的刘阿斗!人家还没有嫌弃你,你自己吓自己,吓得尿裤子了。唉!你们老洪家的人,上不了大桌子,只能像狗一样地钻在桌子底下啃骨头!”
大家垂头丧气地摇着头,老二说:“他大学生,本事大,不像我们赚不到钱。让他把三个电器的钱早点还给我们,我们送给他的礼钱,各自拿回吧?他以后结婚也不要来告诉我们了,省得我们被他愚弄,空开心一场。”
大家拿回自己送的礼物和礼钱,真的是空高兴一场,总以为这次依仗着洪涛,能摘掉穷帽子,能翻身得解放了,哪里知道还没有解放就回到了解放前。
从此以后家里人对洪涛的态度,起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洪涛回家再也不像以前那样,争先恐后地喊吃饭了。